楚明姣頓了下。
“這不就是你的心魔嗎”它溢出一點明顯的笑音“若是下不了這個決定,你今日來走這一遭,又是為什么呢人生在世,世事難測,你執掌本命劍,往后,再有這樣的情況,你想叫本命劍又碎一回”
這出口,不知為什么,像一柄小錘子,重重將楚明姣脊背砸彎下來,整個人被迫跌坐在地面上。
以一種反省的虔誠姿態。
那聲音的主人又笑,聲音像是在透過一層薄薄的蛋殼,逗弄里面的小雛鳥“你第一次拿起本命劍,劍靈問你為何執劍,你說的是什么,可還記”
“你說,護己心坦蕩,護親友平安,護故土無恙。”
“執劍之路,總要舍棄一些重要的東。”
楚明姣垂下睫,默然不語。
那人以為她被戳心事,擺擺袖子,十分寬容地道“回吧小姑娘,天資不易,等能下決心了再來”它說了半截,便戛然而止。
楚明姣盯著那千斤重的壓力,一點點站直了身體。
不知道是因為這十日的無數次斷骨重生,片刻不歇,還是因為這重力的壓迫,她撩撩皮看人時,天生美麗的睛里火燒火燎,遍布血絲。
她瘦,瘦昔日合身的衣裳都變寬,難想象,這樣纖細的身軀里,在踏過天階之后,仍能爆發出如此巨的能量。
“你錯了。”她并不著急,語氣是輕緩,似乎這道詰問給比想象要容易許多,但這世間之事多又總是如此,看不破的時候千回百轉,寸寸繞腸,看破了,覺是個簡單的坎,抬開腿一邁,不費什么力就過了。
“叫我耿耿于懷,輾轉猶豫的,從來不是要不要殺江承函,我是遺憾,覺難過,好像當年雪地里長身素衣的神嗣殿下,那個與我朝夕相處,與我相守多年的道侶變了,面無全非,判若兩人。”
這世間最遺憾的,莫過于親看見雪爛進污泥。
“這十三年,讓我離更近一步,也離自己更近一步了。”楚明姣抬步往前走,全然不將云霧繚繞的骨路放在里,“我開心,這一路走來,原來我們從未失散過。”
“經此一事,我確信,我們不會再有生死相對的時候,我永遠不需要糾結要不要拔劍當的敵人。”
她緩聲補充“還有,在殺不殺這件事上,我從未猶豫,從未動搖。”
說完,一步踏出。
楚明姣又從云端,跨上了天階的青石樓階,就在她清醒的一瞬,整座天梯應聲而斷。
她急忙查看本命劍的情況,但這次不需要她特潛入靈識觀察,見小小的一柄劍出現在前,流光四溢,寒芒畢露,吹可斷發,劍身如鏡面,纖毫畢現地照出人的容貌。
干干凈凈,一絲蛛紋也沒有。
她指腹摁著刃邊,薄薄一刮,是滿地感受著那種更勝從前的鋒銳狀態。
除此之外,還有個特別的收獲。
天空的靈力以旋渦狀一股腦朝楚明姣涌來,整個過程持續了半個時辰,她的修為從月境層一躍了層接近圓滿的境界。
而此時,已經是楚明姣踏天梯的第十四天正午。
神誕月,也從這一天開始。
楚明姣來不及感受身體更多的變,也來
不及沖下面,朝結界外翹首以盼的人打聲招呼,她伸手,握住本命劍,將圣蝶招了出來。
圣蝶與本源之間有著割舍不下的聯系,現在好像察覺本體出了什么事,有些躁動不安地在她的指尖踱步,抖動,楚明姣摸了摸它漂亮的翅翼,說“帶我找吧。”
她本命劍修復,修為一舉突破,更上一層樓,又擁有圣蝶,已經達了天青畫所說的跨越傳送陣的資格。
圣蝶神力將她裹起來,迅速沖向虛空的某一處,在真正撞上的那一刻,楚明姣聽一聲清脆的響聲,像玻璃在耳邊碎裂,可身體沒有任何痛感,是前眩暈起來。
一種熟悉的,在十四天前感受過的眩暈。
她回了山海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