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這話的時候都顯得溫柔,不見動氣的樣子,楚明姣卻一下子睜圓了眼睛,她將他從上打量到下,不可置信地壓低聲音碎碎念“你聽見了什么時候聽見的”
不等他回答,她自己在腦子里飛快算了算時間,又想到十幾天前,素來光風霽月,連在床笫之事上一般都會充分尊重道侶意見的神主殿下暗暗惱火,捏著她的下巴,恨不能將她整個拆開又裝回去的不尋常舉動,徹底悟透了。
她咬牙,憤憤道“江承函,人面獸心。”
“”
“衣冠禽獸。”
越說越起勁了還。
江承函捏了捏她的指節以示淡淡的警告,這警告也不是為別的,他以為這姑娘冰雪聰明,能完全領會他的意思,可她只是連聲哼哼,恨不得跳起來咬他一口。
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表示。
只好停下腳步,一字一句,頗為認真地叮囑“可以去凡界,吃長安的珍饈佳肴,你若真感興趣,朝廷的事也可悉數講給你聽。但姣姣,安分點,文人書生,再有韻味,與你有什么干系”
楚明姣轉過身看他,顯得很是驚訝,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又像翩躚彩蝶般圍著他轉了半圈,才嘖的一聲,搖頭揶揄“不當什么事都往心里藏的鋸嘴葫蘆了”
“稀奇事啊,揪著一句話去和八竿子打不著,連面都沒見過的一些人爭風吃醋,居然還能坦然承認。”
“小江殿下,你進步很大啊。”
江承函靜靜凝著她,一時之間,無法將現在眼前姑娘和昨晚上那個可憐兮兮的聯系到一起去。
“還去不去了”他問。
楚明姣知情識趣地將剩下的話往回咽,脆聲應“去。我現在去收拾東西。”
楚二姑娘辦事風風火火,很有效率,當天下午,他們就到了凡界。
她不是第一次來凡界,但之前都抱著各種各樣的目的,與純游玩的心境截然不同。所以這次離開冰雪殿,她格外開心,舉目四顧的時候,覺得云是香的,風是甜的,連太陽都是蓬松柔軟的。
江承函變作了柏舟的樣子。
人總是對未知的地方抱有美好的想象與好奇心,凡界與山海界之間界壁如此徹底打開,不論是哪邊,能見到的人都比平時多,很多隱世的人都從深山老林里走出來,重新踏入塵世。
長安城的街上,肉眼可見的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人。
為什么說奇怪呢。
江承函將手里的東西全部堆到左手上,騰出一只手,再一次將快要跳出自己余光的人揪回來。
她就是這群奇怪人中最典型的那一個。
“給你吃一個。”楚明姣被嘴里名叫磴砂團子的東西黏住了牙,嘴里甜得發膩,她眼睛一轉,愣是半點沒表現出來,朝江承函很隨意地招招手,示意他俯身湊過來,拈了一個遞到他嘴邊,一本正經道“快吃啊,好吃的。”
她不說還好,一說,憑借著從前諸多不太美好的經驗,江承函知道,這東西必然有別樣的滋味。
楚明姣將團子往他嘴邊又遞了遞,江承函就著咬了一口。
見狀,她眼睛彎起來,開始笑,同時拍了拍自己鼓囊囊的腮幫,說出了真話“太甜了,不好吃。”
江承函捏了捏她的臉,說“小騙子。”
小騙子興致高昂,精力充沛,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和躥入深林撿果實的松鼠沒什么兩樣。她買了很多東西,用油皮紙包著,熱騰騰的,這些東西涼了就沒了原有的味道,沒法放靈戒里,只能捧著。
她當然不是捧東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