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蘭略忐忑地瞄著沢田綱吉的表情。
自己手上的傷口來自鏡子碎片,看起來鮮血淋漓,其實傷口不深,對他來說根本是無需在意的小傷。
但在聽到沢田綱吉擔心他是否受傷時,卡特蘭不由得想起很久以前看到的一幕。
一對母子在公園里玩耍,和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摔了一跤,膝蓋上擦破點皮,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那點破皮在卡特蘭眼里連傷口都不算,既不是失血過多,又不是致命傷,更沒多少痛感,他很不理解這有什么值得哭的。
然而緊接著,他見到那位母親急急忙忙跑過去,攙扶起自己的孩子,輕聲細語地哄著,小心翼翼地幫男孩處理傷口,男孩的哭聲也漸漸停歇。
他有太多太多不理解的事,這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件,卻不知為何在這種時候想起來。
他鬼使神差地把手上的劃傷展示給沢田綱吉看,像記憶中的那個男孩一樣呼痛。
卡特蘭思緒一轉,又想到。
綱吉先生是里世界教父誒,打打殺殺肯定見多了自己這點小傷就喊痛,會被他看不起吧。
他縮縮手指,手收回來,卻被人抓住手腕。
“怎么傷得這么重”沢田綱吉震驚又焦急,直接將他帶到醫療車上。
卡特蘭滿臉驚訝。
他仿佛聽到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失去了說話的能力,睜大眼睛,木愣愣地看著沢田綱吉。
心里泛起一股從未有過的酸酸澀澀的感覺,他茫然無措。
綱吉先生難道沒看清他的傷口,以為自己傷得很重
他稀里糊涂地猜測著。
心里隱隱冒出一股念頭,要不然就裝作自己的確傷得很重吧。
可是醫生已經開始用生理鹽水清洗他的傷口,卡特蘭要把手抽回來。
沢田綱吉拉住他的手,輕聲細語“是有點痛,忍一忍,馬上就好了。”
卡特蘭不動了。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手上的鮮血被沖掉,露出白皙的手背和數不清的一些小傷口。
雖然傷口很多,但也只是劃傷而已,只有幾處被玻璃扎進肉里的傷口看起來稍微嚴重一點。醫生正緩緩清理那些玻璃渣,很快就能挑完。
綱吉先生這下肯定會發現自己在騙他。
卡特蘭完好的左手抓住沢田綱吉的衣服,小聲說“其實也沒那么疼,我的傷不嚴重。”
他曲起手指,再松開,展示自己的手依舊靈活,沒被傷口影響到。
“別動怎么會不疼”沢田綱吉從剛才起就皺著眉,“受傷就是會疼。”
這傷口放在里世界,的確連輕傷都算不上,可受傷的是一個并未涉足危險世界的八歲孩子。
對小孩子來說,這就是很嚴重的傷口,更何況他若是能保護好這個孩子,對方根本不會受傷。
卡特蘭怔怔地聽著。
從來沒有人關心他受傷了會不會痛。
玻璃渣挑出來之后,醫生拿出雙氧水,給傷口消毒。
雙氧水刺激著傷口,這種痛感尚在卡特蘭承受范圍之內,但受到刺激的手無意識地握緊。
“疼的話可以喊出來。”沢田綱吉輕聲細語,“喊出來就沒那么疼了。”
卡特蘭眨著眼睛,茫然地看著他。
“疼”他試著開口,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酸澀的感覺不斷沖上鼻腔,眼睛變得淚汪汪,他竟然想像當初那個男孩一樣嚎啕大哭起來。
他看到沢田綱吉皺著眉,擔憂地看向他的傷口,輕撫他的發頂和后背,似乎想拂去他的痛感。
卡特蘭終究沒忍住,小聲抽泣起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剛才還安安靜靜的孩子突然大哭,沢田綱吉有點被嚇到,手足無措起來,給醫生打個手勢,溫柔地哄著卡特蘭。
“馬上就用火焰給你療傷,傷口一瞬間就會好,很快就不疼了。”他拿出手帕,輕柔地擦拭著卡特蘭臉上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