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誰干的嗎?”
“你啊,誰都知道是你做的。”
“老苗,你在說謊。”
“我在說謊?你憑什么這么說?”
苗成方聰明、厲害,甚至老奸巨猾,但他畢竟不知道什么是心理學,更加不會知道在未來心理學的研究會到達一個什么樣驚人的地步。
“老苗,你不是說我本事大?成,我也不遮著瞞著,我告訴你我是怎么發現的,這對你未來的潛伏也有好處。”
孟紹原不緊不慢地說道:“你的嘴里塞了兩顆糖,加上又戴著口罩,說話的時候有些含糊不清,但人說還是有聲調的。‘你啊,誰都知道是你做的’。第一個‘你’字,你的聲音顯得低沉,‘啊’字相對響亮,這可能是不確定,或者說是你知道我沒有這樣的本事。
第二個‘你’字,在和‘做’字之間,不但有一個特別短暫的暫停,而且你的鼻子還出了一口重氣,口罩遮擋著,讓我聽得更加清楚。如果說前面我還無法確定,那么這種表現我可以肯定,你在譏諷我,因為你知道這件事根本不是我做的。”
太陽鏡后,孟紹原無法看到苗成方的眼神,但他可以確定對方正在凝視著自己。
過了一會,苗成方才說道:“過去,江湖術士,尤其是算命的特別會用你這一套,能夠從別人的臉部表情,說話里知道對方想算什么命,但你的層次應該更高,是不是在外國,有專門這門學科,講究怎么看對方聽對方,知道對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沒錯,這叫心理學。我們中調科的徐恩曾徐科長,也專門學習過一點心理學。但他掌握的并不很深。”孟紹原淡淡地說道:“我不一樣,我在這上面下過苦功!”
“怪不得,怪不得。”
苗成方喃喃說道:“這很可怕,尤其是在審訊工作中,無形間就輕而易舉的占據了上風。有機會,我得好好的和你學學。”
“那是以后的事了。”
孟紹原回到了正題上:“老苗,吉川五門被刺案,和你有沒有關系?”
“和我?我說孟主任,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一直都被日本人監視著,根本沒有辦法離開公共租界,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刺殺吉川五門?”
“你又在說謊了。”孟紹原輕輕嘆息一聲:“你的本事大的我都無法想象,吉川五門被殺就算不是你做的,你也一定知道很多事情,我們有一個同志潛伏在日本人那里,而且階級非常高是不是?可這個人是誰?幾乎沒人知道。”
“你的意思是我知道了?”
“你知道,一定知道。”孟紹原笑了笑:“我把這個同志稱呼為‘神秘先生’,我確定你和神秘先生認識。你和田七奉命潛伏前,我告訴了你們絕大部分天字級情報員的聯絡點和聯系方式,神秘先生也知道了八號情報員的所在地點,甚至包括聯系暗號,那么你們兩個人中有一個有問題,田七,或者你。
不是田七,他還沒有那么大的本事,而且只要他知道真相,肯定會和我匯報的,那么只有你了。你和神秘先生取得了聯系,并且對他無比信任,告知了這些絕密的聯絡點,以防萬一。神秘先生也不會輕易動用,可是當時情況緊急啊。
就是因為這個八號情報員,才讓我把神秘先生和你聯系在了一起。”
“還有什么?”苗成方停止了嘴里的咀嚼:“把你猜測到的全部說出來吧。”
“還有很多。”孟紹原不慌不忙地說道:“還記得之前你和我說過的,長坂弘道和那十個特務的故事嗎?”
那天,苗成方是這么告訴孟紹原的:“這十個人,除了當時參加訓練班的本人之外,擁有完全名單的只有袁大總統。我們只知道,日俄沈陽大戰,炸毀遼河大橋,策動東亞義勇軍,這十個人都活躍在其中。
后來,袁大總統召回了這十個人,組建自己的特務訓練班,可真正回來的,只有六個,還有四個,不知去向。孟主任,你說,為什么當時說十個人全部都回來了?還煞有介事的在特務訓練班里介紹了這十個人?”
還有四個人正在執行潛伏任務!
而且是長期潛伏任務。
“一個是長坂弘道。”孟紹原的語氣非常平靜:“這個人的成功讓我難以置信,娶了北海道夜叉藤原歸川的妹妹,當上了日本人的大佐,負責對蘇俄的情報工作。間諜能夠做到這個地步上,我服啊,我打心眼里服啊。
所以我忽然靈機一動,這個神秘先生有沒有可能也是那四個潛伏特務中的一個,而且現在就在上海?那么多年過去了,他既然能夠一直沒有暴露身份,說明潛伏的非常成功,身份地位也都不會低,他想要刺殺吉川五門,完全有這樣的條件。”
苗成方搖了搖頭:“但我根本不知道是哪四個人在潛伏。”
“然而,你老苗是當年被袁大總統挑選出來的最早的三十名士官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