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哦”了一聲。
辦公室里沉默了下來。
過了一會,戴笠才開口說道:“我的確沒有想到,龔先生,啊,柳川會用這么陰毒的手段,讓我的三員干將差點殉國,大意了。”
嗯?怎么話里有話?
“龔先生的名字叫龔長林,這個也應該是他的化名,他是民國十八年和我結識的,當時我戴笠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但他忠心耿耿的跟著我,幫我辦了不少的事。后來力行社成立了,他算是我的心腹愛將了,完成了很多困難的任務。一直以來,我都很信任他。只是沒有想到,他居然真的是日本人的間諜。”
什么叫“真的是”?難道戴笠早就懷疑他了?
“紹原,你知道我為什么把他安排在香港嗎?”戴笠忽然問道。
“是不是戴先生之前就覺得他有問題?”孟紹原小心地說道:“香港雖然重要,但像龔長林這樣的干才,理應派在更加需要他的地方。比如上海、武漢等地。”
“我本來是想派他來上海的。”戴笠緩緩說道:“當時,我把他從華北調回南京,準備委以重任。他到南京的時候,我正好陪同委員長在外地視察,回到南京時候,他已經回來三天了。我記得是深夜吧,我還是決定去看一下他。
他住在專門給他安排的宿舍里,這些宿舍一律規定不允許從里面反鎖。我推門進去,動作幅度很小,可是龔長林猛的從床上跳起,手里還握著一把手槍,上了膛的。等看清楚了是我才不好意思的收起了槍,說在華北的時候已經習慣了。我當時笑了笑,很是勉勵了他幾句,但就是從那個晚上開始,我心里有了一絲疑惑。紹原,你知道是什么疑惑嗎?”
“大約知道一些。”
孟紹原接口說道:“長期在外工作,的確應該保持警惕,戴先生,龔長林在華北的時候,擔任的官職不小吧?”
“華北專署特派員,代表的是南京總部。”
“需要上前線嗎?”
“一般情況下不需要。”戴笠知無不言:“他主要是負責制定行動計劃,并監督實行,不需要他親自動手。”
“那么就對了。”孟紹原沉吟著說道:“他不是一線的情報員,卻做出了只有一線情報員才會有的反應,說明他時時刻刻處在緊張的情緒里,時時刻刻都在警惕身邊的人,哪怕晚上睡覺也不安穩,他在害怕什么?他在保護著自己的秘密!
這種狀態,是長期以來形成的,很難改掉,說明他的內心深處,一直都把自己當成一個隨時都有可能暴露,面臨極度危險的情報人員。再從心理和生理的角度分析,即便真的是一個一線情報員,一旦回家,在確定已經安全的情況下,第一個晚上還會出現這種反應,第二個晚上強度會大大減輕。第三個晚上,是他完全放松的時候。
南京當時絕對安全,銅墻鐵壁,他又身處總部,并且過了三天了,為什么他還不能放松?他還在警惕著什么?”
“你說的什么心理生理的,我不懂。”戴笠微微點頭:“但他的反應,憑我的經驗來看不太正常。”
戴笠是有真材實料的,特工王的名聲貨真價實。
僅僅憑借一個人的反應,立刻對對方產生了懷疑,這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