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喂,您說的倒輕巧。”孟紹原牙癢癢的:“理論上是沒事,可萬一?您的姨夫非把我的腦袋摘了不可。”
“把你的腦袋摘了也有趣。”孔令儀的目光落到了克雷特的身上:“這個人是誰啊?”
從頭到尾,只有克雷特沒有受到影響,大咧咧的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這是克雷特。”孟紹原趕緊介紹:“他是外國人,不懂規矩。小克,這位是大小姐,那個,總之是重要人物。”
孔令儀一笑:“就是你在上海撿到的那個外國人?”
咦,這個“撿”字用的很奇妙啊。
“大小姐,你好。”克雷特終于站了起來:“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哪個大小姐,但是撿到你,真是讓我幸運的擁有了三條命。”
“他說什么?”孔令儀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孟紹原也是一怔才反應過來:“三生有幸的意思,這小子成語說的烏七八糟的。”
“蠻有趣的。”孔令儀抿嘴一笑:“都坐吧。”
你說說,本來好好的一頓年夜飯,這位大小姐一來?
誰還有心思吃啊?
“孟紹原。”孔令儀的臉忽然一板。
“在。”
“我一路趕到上海,飯也沒吃,今天還是除夕,你就準備讓我這么餓著?”
“啊,對。”孟紹原恍然大悟:“去,通知國際飯店,準備最好的房間,最好的晚飯。”
孔令儀氣得恨不得踹這個家伙的屁股。
吳靜怡知道這位孟少爺腦袋又抽風了,最簡單的事情卻反應不過來:“邱管家,準備干凈碗筷,用熱水仔細的燙一下。再讓廚子重新做幾個熱菜,要精致一些。”
“大小姐,您要在這里吃啊?”孟紹原一臉的不樂意:“這可都是些家常菜啊,入得了您的法眼?”
孔令儀臉露不悅:“孟紹原,你好像很不歡迎我?”
“大小姐,不是不歡迎啊。”孟紹原愁眉苦臉:“您用的是什么?法國的香水、英國的洗澡粉,香港的點心,現在抗戰非常時期,我到哪去給您弄這些啊?”
“這次來上海,一切從簡吧。”孔令儀淡淡說道:“今年的年夜飯,就在這里吃了。”
“您吃,您吃。”孟紹原唉聲嘆息:“您這一吃啊,大家都別安心吃了。”
高凡義在南京時候就和孟紹原關系不錯,一聽這話,連聲咳嗽。
“高凡義,你別咳了,小心咳出血來。”孔令儀冷眼看了看孟紹原:“他有什么話不敢說,有什么事不敢做?戴雨農寶貝他,我姨夫也稀罕他,他是有恃無恐。”
說到這里輕輕嘆了口氣:“其實,他說的也有道理,我到哪都是前呼后擁,我來了,他們自然吃不安心,有些本來可以說的話也都不能說了。算了,我們走吧,別打攪他們了。”
“別、別啊。”孟紹原倒心軟了:“您要是不嫌棄就吃唄,就怕不合您的口味。”
孔令儀這才嫣然一笑,重新坐下。
吳靜怡心里直覺得好笑,孔令儀是死死的捏住了孟紹原的命門,這位孟少爺和他說道理,威脅他是沒用的,他最大的弱點就是吃軟不吃硬。
邱管家拿過了碗筷。
“高凡義,你一路也辛苦了,一起坐下吃吧。”孔令儀這樣子好像她才是這里的主人:“薔薇公館在上海可是赫赫有名的,這里原來的主人蔡雪菲女士也是最懂生活的,你看到這個管家沒有,他姓邱,是蔡女士最信任的管家,還說得一口流利的英語。他安排的飯菜,想來是精致的,可不比有些粗人。”
“我粗人,我粗人。”
孟紹原拿起自己面前筷子,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孔令儀的碗里:“您也是精致人,您就慢慢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