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沈賀白匆忙合上單詞本,急聲反駁“我才沒有”
“沒有什么”周羨青最不喜歡他那副壓抑天性的老古板樣子,咄咄逼人“沒有好惡不可能,人不可能沒有好惡,還是說你不喜歡吃魚”
沈賀白張了張嘴,沒有再說下去。
因為實在是沒什么底氣。
至于為什么沒底氣底氣來源于真相,真相就是他確實喜歡吃魚。
只是世界上怎么會有周羨青這么沒有邊界感的人
討厭一些沒有邊界感的e人
偏偏又洞若觀火。
顫抖從沈賀白的睫毛蔓延至指尖,他難以忍受這種被洞悉的感覺,仿佛是將最致命的咽喉暴露給敵人,送至對方的利爪或是銳齒之下
他低眸,努力的醞釀一些話語,一些能讓自己維持驕傲又能讓周羨青知難而退,保持疏遠的措辭。
待他復而抬眸,周羨青人的面向轉了一百八十度,上半身微微前傾,柔韌的脖頸線條也隨之抻開。
這是個專注的姿勢。
只是突如其來的,在專注些什么呢
沈賀白輕挑眉峰,順著周羨青的目光看過去。
距離他們大約間隔了三四個空位的地方坐著一對男女,男的穿著一雙人字拖,正低著頭用手機打斗地主,女的穿著一條飽和度很高的紅配綠的褶裙,懷里抱著保溫瓶和飯盒,時不時側身跟男人嘀咕說笑兩句,看樣子是一對送孩子來上興趣班的夫婦。
教室里的課還在進行著,現在進行到壓腿的階段,一個小女孩兒突然奔出來撲到女人的膝頭,可憐道“媽媽好難我學不會我們回家好不好”
“十分鐘,出來三趟了。”沈賀白聽見周羨青輕聲道。
“這怎么行呢”女人推了小女孩一下,板起臉來道“媽媽花了多少錢給你報課你不上,媽媽的錢不就扔水里去了嗎”
“可是我本來想學吹笛子”小女孩被迫站直,小聲囁嚅。
“笛子有什么好吹的”一直在旁邊斗地主的男人哼笑了一聲,目光沒有離開手機屏幕片刻“土了吧唧的,古代只有賣藝的才吹笛子呢,芭蕾可不一樣,芭蕾是人家外國人傳進來的,是貴族舞蹈,你學了過年的時候在親戚面前一表演,嘿,爸爸媽媽臉上多有光啊”
“可是可是”小女孩看起來快哭了,“壓腿好疼,我學不會跳不好”
“你就隨便學學,夠糊弄外行人就行了唄,又不指望你以后真的去當舞蹈家”男的懶洋洋說“你后面那個胖丫頭笨手笨腳的,跳那么爛,像個鴨子,人家還跳的很樂呵呢,你看看她心里就平衡了,怕啥”
他的嗓音不算小,每個字都清晰的傳遞來開。
沈賀白蹙了蹙眉,回眸,看見周偲偲的前方空了一個空位。
身邊椅子被強制推離原位的動靜略顯刺耳,周羨青大幅度起身,長腿一邁人行至那一家三口跟前,在那斗地主男士的面前投下大片的陰影。
那位男士愣了一下,感受到了壓迫,略僵硬的抬起頭。
“給你一個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周羨青一字一句道。
他的臉生的秾麗俊美,一雙桃花眼看誰都似是含了情意,如沐春風,富貴榮華,叫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但眼下他卸去了笑意,一分分冷冽的英氣露出來,若撕開花瓣的玫瑰荊棘。
那女人正準備給小女孩倒水喝,被他嚇了一跳,保溫杯蓋里滾燙的水翻濺出來,滴到男人的腿上,男人大叫了一聲,終于有了點反應,把手機往兜里一揣,惡狠狠起身道“干嘛找茬”
他豎了根粗短的手指戳戳咧咧,被周羨青一把握住,于掌心里擠成一團,隨即半條胳膊都不太好動彈了,男人“哎喲”了一聲,兇狠的眼神變得退卻。
周羨青的面部肌肉依舊松弛。
他還穿著松松垮垮的睡衣,肩臂骨骼的固定點沒半點贅余,整個人看起來又瘦又美,像個養尊處優的小王子,給出的力道卻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霸道的很。
“一個聽不懂人話,一個都不知道先把開水放涼,怎么當父母之前不用考資格證啊”他朗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