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德海是太儀殿掌事牌子,為人和氣,八面玲瓏,見了誰都是一張笑臉。
曹德海一甩拂塵,虛虛行了個禮,笑容滿面道“陛下知道二位要過來,早早就命雜家在這里等著了。”
“有勞公公。”
二人回禮,謝瑯問“聽聞陛下風寒復發,龍體可好些了”
曹德海道“早上喝過藥,就歇下了,太醫說陛下這是操勞過度,需好好靜養一陣子,才能完全康復,這期間切不可再操勞,這不,這幾日前朝要緊政事,都是鳳閣先裁奪,再由衛閣老來太儀殿單獨奏稟。”
曹德海引著謝瑯和衛瑾瑜來到宸福殿,也就是天盛帝的寢殿前,這時,殿中走出另一個衣飾華貴、身著紫色蟒袍的太監,殿外小內侍顯然都很懼怕他,紛紛俯身行禮。
“黃公公。”
曹德海亦殷勤迎上。
曹德海口中的“黃公公”,既統管著內廷二十四監的司禮監掌印大太監黃純。謝瑯記得,上一世謝氏被誣謀反,這位和衛氏沆瀣一氣的掌印大太監和其背后監察司也是出了一份大力的,胸膛內不可避免地泛起一股殺意。
黃純沒看曹德海,視線徑直落到謝瑯身上。
兩人目光交錯,黃純笑道“一眨眼,世子好像又長高了,真是羨煞老奴啊。”
謝瑯散漫一笑“都是托黃公公的福。”
“世子這是取笑奴才呢。”
黃純視線緊接著落在衛瑾瑜身上,道“三公子體弱,陛下怕把病氣過給您,今日就先不召見了,六子”
他吩咐身后一名小太監“帶三公子去偏殿休息。”
謝瑯下意識去看衛瑾瑜。
衛瑾瑜目無波瀾,在殿外磕了個頭,便隨那名叫六子的太監往偏殿去了。
謝瑯卻有些意外。
皇帝只是感染風寒,就算召見臣子,也是隔著很遠的距離,如何有傳病氣一說。何況今日還是他們新婚頭一日過來謝恩。
正百思不解,黃純已比著拂塵道“世子快進去吧,陛下正等著您呢。”
等謝瑯從殿中出來,衛瑾瑜恰好把手里的書冊看完一半。
他看得全神貫注,一直等謝瑯到了身后,才察覺到什么,自案后抬起頭。
大約還沉浸在書頁內容里,那眸底有輕盈水光,粼粼而動,清澈見底。
但只一瞬,那水光便消散,轉為沉寂。
謝瑯手中多了一柄嵌玉的寶劍。曹德海則親自捧了一對玉如意過來,道“這是陛下賞給三公子的。”
衛瑾瑜隨便看了眼,恭敬接過,再次到殿外磕頭謝恩。
接著就是到清寧殿拜見太后。
曹德海還要侍奉皇帝,另派了太監引著兩人過去。
謝瑯信步而行,擰著眉,還在想皇帝今日令人不解的舉動,不想轉過一條宮道,快到清寧殿時,袖口忽被人扯了下。
很輕的力道。
謝瑯自幼習武,久在沙場,自然第一時間察覺了。
有些意外看向一旁的衛瑾瑜。
衛瑾瑜目視前方,方用兩人聽得到的聲音道“太后身體不好,作為晚輩,我不想讓她擔心。”
謝瑯知道,這位衛三公子的生母明睿長公主是太后與先帝所生的長女,依著輩分,他喚太后一聲外祖母。
但他不理解的是。
“所以,你想說什么”
衛瑾瑜轉過眸,眸光仍是冷的,語調倒是罕見軟了些,道“太后可能會問起昨夜的事,那兩個嬤嬤不會亂說,希望你也注意措辭。”
這是讓他配合演戲
憑什么
謝瑯本能地想嘴欠拒絕。
然而對上那雙眼睛,鬼神神差的,把到嘴的話吞了回去。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