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素色綢袍在風中鼓蕩,踽踽行過,決然消失在長階之下。
臺上,衛憫雙目微闔默坐案后,面上波瀾不顯,扶案的手,卻控制不住顫抖起來。
“父親”
衛嵩試探著喚了一聲。
衛憫直接揮手拂落了滿案酒器杯碗。
諸弟子嚇得面色一白,齊齊起身跪落。
衛瑾瑜一個衛氏嫡孫自請逐出衛氏的消息很快在朝野間傳開,京中世家子弟無不驚詫,雖然衛氏暫時落敗,可人人都知樹大根深的道理,衛氏二字,在上京依舊是不容忽視不容侵犯的存在。
只要衛憫這個首輔不倒,誰也無法預料,未來某一日,衛氏會不會卷土重來。
放棄世家嫡孫身份,便等于放棄了世子子弟能享受的所有特權與殊榮,在這個士庶之別猶如天隔的時代,但凡腦子正常的人都不可能做出這事兒。
可這位衛氏嫡孫偏偏就做了。
好在除了一位罪臣父親,這位嫡孫還有一位尊貴的生母。
便是先帝最疼愛的長女,明睿長公主,也就是監國長公主。
事情發生的第二日,天盛帝便從宮中傳出一道旨意,給這位外甥賜國姓蕭,一應待遇等同皇子,向天下人表達了皇帝對這位舅父對這位身上流著一半皇室血脈的外甥的關懷。
監國長公主雖香消玉殞多年,但在百姓間聲望極高,每年長公主忌辰,都會有百姓自發到皇陵祭拜。
皇帝此舉,贏得了無數贊譽。
“他不在督查院”
謝府,謝瑯立在書案前,聽了李崖稟報,不由皺眉。
“不在。”
李崖說著打聽到的情況“聽說三公子告了假,同雍王一道到皇家獵場游獵去了,可能要到年底才回來。”
“沒說哪個獵場”
“沒有,屬下特意去公主府問了,那位桑總管也不知道,說一切都是雍王府的人安排的。”
等謝瑯再次見到衛瑾瑜,已是在幾日后的宮宴上。
除夕前夕,天盛帝在宮中設宴,大宴群臣,凡在京四品及以上官員,皆入宮赴宴。
謝瑯坐在武官席中,看著衛瑾瑜與雍王等勛貴子弟宴飲。
衛瑾瑜言笑晏晏,來者不拒,其他官員也紛紛圍了上去,朝他敬酒。
衛憫雖然稱病,但衛云昊與衛云縉也在參宴之列,衛云昊沒有料到,離開衛氏,衛瑾瑜非但沒有落魄,反而越發春風得意了。滿腹怨氣無處可發,只能悶頭灌了口酒。
李崖跪坐在一邊為自家世子奉酒,道“自從三公子被賜了國姓,與雍王走得更近了,上趕著去公主府巴結的官員也越來越多,這些官員,以后多半都會支持雍王。”
謝瑯飲了口酒,站了起來。
李崖一驚“世子去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