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派人從東城門出去,將急報送往上京。謝世子正在西京與霍烈激戰,短時間內恐怕無法脫身,朝廷應當會另派援兵支援。”
夏柏陽坐在草席上,啃著干硬的饅頭,同孟堯道。
孟堯同樣就著饅頭喝水,神色略復雜問“夏大人當著覺得,朝廷會派援兵么”
“自然”
夏柏陽信心滿滿。
“今時不同往日,西京收復在望,這些狄人,不過秋后的螞蚱,且統兵之人不是霍烈,只要朝廷能派援兵過來,與我們里應外合,抗擊狄人,青州之危自然可解。”
孟堯笑了笑,沒有說話。
夏柏陽不由問“怎么,是夏某說錯了么”
孟堯搖頭“我也曾在上京做過一陣子的官,對眼下朝廷,可謂失望至極,凡事總喜歡往壞的方面想,實在沒有大人這份好心態。”
夏柏陽拍拍他肩膀。
“京中那些世家大族,的確可惡,可圣上愛民如子,這些年一直在努力擺脫世家壓制,不會置青州于不顧的。”
孟堯擱下碗,站了起來,隔著城墻往遠處望去。
天空濃云堆積,飄蕩著尚未完全散盡的硝煙。以甘州為界,整個大淵仿佛被分割成兩片天地,一方寧靜祥和,富麗繁華,一方戰禍不斷,滿目瘡痍,仿佛嵌在整片江山上的一片癰疽。
可惜青州與西京的硝煙飄不到上京。
只要狄人打不到上京,世家大族依舊可以毫無負擔地酒池肉林,奢靡享樂。
朝廷也永遠無法真正體會兩州百姓的血淚與苦難。
狄人突襲青州的消息于兩日后傳到鳳閣。
衛瑾瑜已經回到鳳閣辦公,接到消息,并無多少意外,平靜收起急報,去呈給恰好在值房辦公的顧凌洲。
顧凌洲神色凝重閱過,與韓蒔芳一道在早朝前去太儀殿見了皇帝一趟。
天盛帝正由曹德海服侍喝藥,聽聞消息,怒火攻心,急咳了幾聲,與韓蒔芳道“愛卿掌管兵部,無論用何方法,務必第一時間派援兵入青州支援。”
韓蒔芳道“
眼下京中能調動的只有京營兵馬,但京營還要拱衛京畿和陛下安危,若抽調太多兵馬去支援青州,未免不妥當,不如從京營抽調一萬兵馬,會同京南大營一道,支援青州。京南大營主將熊暉驍勇善戰,這些年在京南剿匪頗有建樹,可為一用。”
天盛帝這才平復了心情,頷首“便依愛卿所言。”
早朝后,刑部尚書龔珍立刻乘車來到衛府,拜見衛憫。
“首輔,皇帝已經在早朝上當眾任命熊暉為征西將軍,率領兩萬兵馬馳援青州。”
“狄人這回突襲青州實在詭異,多半是裴氏在背后搞的鬼。”
龔珍皺眉道。
衛憫一笑“這也不奇怪。謝瑯如今能毫無顧忌的攻打西京,是因為有青州做倚仗,一旦青州有失,謝瑯便會腹背受敵。裴道閎這一招,叫做釜底抽薪。因無論皇帝還是裴氏,都知道他們無法公然阻擾西京戰事,更無法將謝瑯問罪,否則會遭天下人指摘。可如果謝瑯是死于狄人之手,這一切障礙便可迎刃而解。”
龔珍不解問“既如此,皇帝為何又第一時間派援兵去青州”
衛憫緩緩攏起袖口,道“他是皇帝,不能做不光彩不干凈的事。若不派兵,如何維持賢明名聲。且派了援兵,就一定能獲勝么”
龔珍露出焦急色。
“這么說來,這所謂援兵,只是障眼法而已。”
“首輔既已窺破,為何還任由皇帝施為。若讓皇帝與韓蒔芳得逞,首輔如何再利用西京戰局與皇帝博弈”
衛憫目波不動,望著遠處“皇帝與韓蒔芳自覺算無遺策,不過是覺得大朝會之后,效忠于本輔的京營將領皆遭罷黜,本輔已經是一個無用的老匹夫而已。既如此,本輔何妨讓他們一讓”
龔珍暗松一口氣。
“看來,首輔已經有了解青州之困的法子。首輔可要立刻出手”
衛憫卻道不急。
龔珍再度露出不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