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老,熊暉來消息了。”
韓府書房,楊瑞捧著一封密函來到書房。
蘇文卿亦坐在椅中℅,但楊瑞并未避諱,只在經過對方面前時,頷首為禮,便將密函恭敬遞到韓蒔芳案頭。
密函以火漆封就,印著兵部字樣,代表由兵部專用斥候傳遞而回。
韓蒔芳打開密函,展開閱過,便遞給蘇文卿“你也看看。”
蘇文卿起身接過,看了上面內容,笑道“這熊暉倒是機靈,能想出這樣的法子拖延時間。援兵不至,狄人攻勢不減,流言會逐漸擊潰民心,屆時青州便只有死路一條。”
“熊暉與謝瑯素來不合,讓熊暉領兵,老師只需稍稍一點撥,他便會心甘情愿為老師辦事。老師妙計,弟子佩服。”
韓蒔芳一擺手。
“說到底,不過是人心可用而已。”
“衛氏畢竟在京營經營了那么多年,根基太深,雖然大朝會后,原先效忠于衛氏的將領皆被罷黜流放,可想要將衛氏勢力連根拔起,并非一朝一夕之事。熊暉就不同了,他出身尋常,入不了世家大族的眼,本輔若不幫他一把,他這一輩子就只能待在京南那個土匪窩里。這樣的人,看似不好駕馭,關鍵時刻,卻最是好用。”
“好了,不說這些了。”
韓蒔芳停住了話頭,復換上溫煦面孔,道“這陣子兵部事務繁忙。你的賀禮,為師已經收到,怎么還特意跑來一趟”
蘇文卿道“老師一年難得過一次生辰,弟子若不親自過來相賀,未免遺憾。”
“這些年,是弟子不肖,礙于身份,一直沒能在老師跟前盡孝。”
“你有這片心便好。來了也好,為師讓膳房多做幾道你喜歡的菜,好好補補。”
韓府的膳食都是由韓蒔芳最信任的老仆親自負責。
楊瑞躬身行一禮,出去傳話。
老仆已在外面候著,聽了楊瑞的話,不由抬目,往書房里看了一眼。
楊瑞問“看什么”
老仆收回視線,道“以前都是另一位公子過來,也是極好的,卻不見閣老如此隆重招待過。而且,這書房里的書,閣老從不允許外人包括那位公子翻看,這位大人卻能隨意取拿,只是有些感慨罷了。”
楊瑞皺眉,哼道“蘇大人是何身份,那個又是何身份,豈能混為一談。”
“你雖跟了閣老多年,見識到底淺薄,以后在閣老面前,須謹言慎行才是。”
老仆點頭應是,沒再說什么,自去忙活了。
蘇文卿與韓府的關系到底未公之于眾,不便久留,用完膳,就告辭離開。韓蒔芳獨自坐在書案后喝茶,老仆進來,將一份單子呈上,道“閣老,這是今日收到的所有賀禮禮單。”
韓蒔芳雖然吩咐不許官員上門慶賀,可他如今位高權重,心腹官員和平日交好的友人還是會登門獻上一份賀禮。
以往韓蒔芳是不看這些的,但今日,他忽擱下茶
盞,接了過去。
“這是全部的么”
“是。”
老仆答。
頓了頓,補了句“老奴親自去檢查過了,賀禮里,沒有公子的。”
韓蒔芳將禮單擱下,面色肉眼可見有些難看。
老仆道“公子如今已拜入顧閣老門下,有所避嫌,也是情有可原。公子心里定然是惦記著閣老的,記得有一年閣老生辰,閣老因為外出公辦,遲遲不歸,公子便一直在府中等到深夜,只為親手給閣老煮一碗生辰面。后來閣老不慎感染風寒,公子聽說消息,特意從宮中趕來,親奉湯藥,在床邊守了閣老一日一夜未合眼,當時公子年紀還那般小”
“行了。”
韓蒔芳忽厲聲打斷老仆的話。
“退下。”
“是。”老仆默默收起案上禮單,躬身行一禮,退出了書房。
一直等室中安靜下來,韓蒔芳眼底方露出怒色,伸手將茶盞拂落于地。
白瓷碎片碎了一地,正如他此刻莫名怒火焚燒的心。
衛瑾瑜從鳳閣出來天色已經黑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