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一明坦誠地說“我是商人,即使再喜歡一件東西,如果它不能給我帶來價值,那就沒有投資的必要。”
他的語氣淡然,毫不掩飾地承認自己作為商人的本性,在聽到這個回答后,方嚀有些矯情地問道“那我呢”
我能給你帶來什么價值呢值得你在我身上投資。
可能對于黎一明來說,他給她的不過鳳毛麟角,但對她來說,卻已經是一輩子也不可能夠到的物質條件。
“你啊,”黎一明沖她輕笑,“到我這個年紀,情緒價值比什么都重要,而你就是上天給我最好的禮物。”
這句話在當時的方嚀聽來,無比浪漫。
可現在仔細想那句話的含義,不過是她作為年輕女孩兒,為他日漸蒼老的年紀帶來一絲鮮活,讓他忘卻追不過時間的無奈,所以他才相應地滿足她的物質和生活。
這種關系真的很像是“寵物”與“主人”。
就像黎雅博說的那樣,他喜歡養狗,而他的父親喜歡養她。
人人都知道人人平等,而人人也都知道,在絕對的階級和物質差異下,平等就是個笑話。
現在黎一明死了,她難過悲痛,但這到底是因為黎一明是她的丈夫,還是因為黎一明是她的“主人”
“我臉上有東西”
低沉的語氣里夾雜著打趣,方嚀回神,這才發現自己在回憶黎一明的時候,居然是看著黎雅博的。
“沒有,”方嚀不知道該用什么借口去解釋,只能老實說,“我就是看著你,突然想到你爸爸了。”
用餐的手一頓,黎雅博眼神平靜,沒有波瀾地望了她幾秒,然后問道“是嗎想到他什么了”
“沒什么,”方嚀隨口說,“只是想到你爸爸也喜歡吃這種曼城香腸。”
她勾了勾嘴角“或許是父子間的遺傳都喜歡同一種食物”
黎雅博微挑眉,笑容溫和。
“有可能。”
氣氛和諧異常,餐桌上的三人用餐姿態優雅,手中銀具只發出極輕微不可避免的響聲,安靜用餐的黎雅學看看大哥,又看看方嚀。
他能想到在大哥回來后,方嚀應該不用再那樣整天被氏族親戚們煩擾,卻想不到大哥和方嚀間會相處得這么和平。
方嚀剛嫁進來時,黎雅學還小,給她使過不少絆子,她從不抱怨,也從不找父親說道。
人最恨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痛不癢,十歲的小男孩惱怒非常,將人生這十年里所學到的、能想到的最惡毒的話說出了口,試圖達到羞辱她的目的。
而她聽了,也只是柔聲說。
“雅學,我從來沒想過當你的媽媽。”
下一秒,她又說“而且我還這么年輕,你叫我媽媽,還把我叫老了。”
“那你為什么還要嫁給我daddy”
黎雅學的語氣里帶著稚嫩卻直白的懷疑“你這么年輕,你比我大哥還要小。”
“是為了錢吧因為我daddy很有錢。”
所有人都是這樣認為,不然她那么年輕,為什么要嫁給一個年紀甚至可以當她父親的老男人
“如果我說不是,你信嗎”方嚀輕聲說。
“不信。”
當時的黎雅學是這樣回答的,但到現在,他親眼看見了方嚀在爸爸死后的這段時間是怎么一分一秒熬過來的。
但是大哥又不知道,他和方嚀根本沒有接觸過。
正困惑著,大哥的平板突兀地來了一段視頻邀請。
一陣狗叫從平板里傳出來。
黎雅博看著平板,眼帶笑意“bob,散完步回來了”
bob是黎雅博的寵物狗。
不用看平板,也能從bob歡樂的叫聲中感受到它的興奮。
負責照顧狗的傭人有些氣喘地夸贊bob真是太有活力了,他已經牽它繞著宅子的后山跑了好幾圈,它還是意猶未盡。
黎雅博笑著說“它陪著我在國外生活的時候就很喜歡外出,家里一整片的草坪給它跑都不夠,經常跳墻自己溜出去玩。”
說罷,他故作責怪地對狗說“bob,不可以給別人添麻煩,”又接著對傭人笑著說,“辛苦你照顧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