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笑話可還行,當天便把長孫無忌在湯泉里泡發,泡完不給飯吃,讓他騎馬過來坐車回去。
想到長孫無忌臉都泡白了,全身都是褶子,李世民這才勾起唇角。
“陛下,要下雨了,回吧。”吏部尚書杜如晦放下魚竿建議。
今日他在宮里當值,剛剛處理完吏部的公務,原本想去東宮那邊轉轉抽查一下守衛情況。陛下才坐穩龍床,建成和元吉余黨還未掃除干凈,東宮兵馬在他手中,他不敢有絲毫懈怠,睡覺都要睜著一只眼。
誰知才站起身,陛下忽然過來邀他到常寧宮釣魚,推辭不得只好跟來。
東宮那邊的守衛他還沒來得及去看,心中放不下,眼見烏云壓頂,正好勸陛下收竿。
李世民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招呼杜如晦去旁邊亭子里,半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
已然出來小半日,他還要在宮里當值,杜如晦有些心急“陛下,臣今日當值,還有公務在身,恐怕”
“不急,不急。”李世民看也不看杜如晦,一雙鳳眼只盯著釣竿,“克明你要知道,公務是忙不完的,你忙完一茬還有下一茬,無窮無盡,可身體只有一個,毀了便毀了。”
杜如晦才要張嘴勸諫,又被李世民打斷“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且留著這個身子,好好保養,為朕為朝廷多操幾年心,多少公務處理不得,何必這么著急非要把自己累死呢。”
如果按照上輩子的發展軌跡,再過一兩年“房謀杜斷”中的杜如晦便要生病離他而去了。
杜如晦死后,他如失一臂膀,輟朝三日,痛哭三日,急火攻心之下眼睛小半個月才恢復清明。
重活一世,他也不知道能否改變杜如晦的命運,此時只想竭盡所能讓這個拼命三郎放慢腳步,享幾日清福,爭取多活幾年。
“陛下,北邊突厥虎視眈眈,南方大水為患,建成、元吉余黨未除,朝廷百廢待興,現在還不是耽于享樂的時候啊”明知這樣說會觸怒龍顏,杜如晦仍舊一個頭磕在地上,把自己心中的話和同僚們不敢講的話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原以為陛下會生氣,甚至拂袖而去,然而并沒有,陛下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邊朝他比出一個噤聲的手勢,壓低聲音提醒“再嚷嚷,魚都讓你嚇跑了。”
杜如晦“”
過了一小會兒,李世民提竿,收獲錦鯉一條,親手解下扔進魚簍,笑著問他“你說的沒錯,朕確實耽于享樂,可朕誤了朝政沒有”
杜如晦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沒有。”
非但沒有,陛下仿佛擁有了某種先知的能力,哪怕耽于享樂,朝政反而比從前摸著石頭過河的時候順暢許多。
李世民看向他,黑沉沉的鳳眼在黑沉沉的烏云下反而變得明亮起來“既然結果沒有問題,你們為何苦苦糾纏于所謂的過程,所謂的表面形式朕是明君,會一直是個明君,只不過朕不想那么累,朕想多活幾年,也想讓你們陪著朕多活幾年。”
他不想在四十幾歲的時候走進凌煙閣,發現畫像上面的人沒有幾個還活著。
一道驚雷劈下,杜如晦仿佛被雷劈開了天靈蓋,頓時明白了陛下的苦心,淚流滿面“陛下圣明,臣懂了”
恰在此時,王公公進來稟報“陛下,大將軍有事求見。”
杜如晦要回避,李世民沒讓,李靖走進來見杜如晦也在,不好意思說出自己的請求,行禮過后便道“杜尚書也在這里啊,我聽說吏部的人都在尋你呢。”
杜如晦一聽急忙告辭,李世民“”懂了也沒全懂。
罷了,多年養成的習慣不好改,得慢慢來,于是揮揮手放杜如晦離開。
等杜如晦走得沒了蹤影,李靖才委婉地說出來意,他聽說堂下虎完全好了,心有不甘,想再去慶善宮碰碰運氣,或者與那個小娘子做筆交易。
畢竟養了好幾年的愛寵,心里始終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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