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二祥的媳婦是個藥罐子,自打生了一個兒子之后,整日纏綿病榻,甭說是下地掙工分了,就連吃飯都要人端到床前去,跟伺候老娘一樣伺候著。
時間久了,沒人受得了,除了裴二祥。
沒辦法,自己的媳婦自己疼,更何況,他媳婦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心里門兒清。
所以關上門,他小聲道“你這病還要裝下去嗎到時候素素回來會不會拆穿你”
老二媳婦整日里不梳頭故意把自己弄得蓬頭垢面的,聞言撐起身子小聲道“我聽說守寡的人都會大受刺激,說不定她沒有心思跟我啰嗦,也就發現不了我在裝病。再說了,我可是給你們老裴家生下了唯一的孫子,我躲躲清閑享享福怎么了”
“是是是,你辛苦了。不過紅梅,我是想著,要不你先去娘家躲幾天,畢竟小妹是學醫的,萬一看出來什么,以她那個性子,到時候咱倆都下不來臺的。”裴二祥還是希望自己媳婦避一避。
他不討厭小妹,但他討厭自己媳婦跟小妹吵架,他幫誰都不合適,與其這樣,不如躲著點。
可是姚紅梅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我就不回娘家去,憑什么,我已經是你們裴家的人了,孫子也給你們生了,要躲也該是她躲著我啊。行了,你別說了,我餓了一下午了。”
姚紅梅翻了個白眼,趕緊把碗筷接過來吃飯。
一邊吃,一邊嫌棄“怎么一塊肉都沒有啊,油點子都看不見,難怪大壯長得又矮又瘦的,一點都不像你。”
“行了,大家都這個條件,怨天尤人能有用嗎”裴二祥已經在努力養家了,他在生產隊力爭上游,可算是混上了一個記分員的差事,只要老會計一退休,他就是接班人。
所以他一點都不擔心自己養不活老婆孩子,只是目前條件還是比不上當會計的,不過他還年輕,急什么。
可是姚紅梅不這么想,她擔心小姑子回來之后,本就不富裕的家庭一定雪上加霜,便嘀咕道“哎我說,部隊會給撫恤金的吧,知不知道給了多少素素要是真的想回來,也可以,那就讓她把撫恤金全部交給爹媽,這樣我就沒意見了。”
“你可真會算計”裴二祥無語。
但是他知道,姚紅梅就這德性,每天最喜歡算計誰家多吃了一口雞蛋,誰家少掃了一天院子。
現在她裝病躲著,還是不肯松懈。
就這么一個人,肯松口讓小妹回來那真是看在錢的面子上。
他也不知道小妹那邊的具體情況,只得把自己知道的說了說“妹夫犧牲之前是副團,撫恤金我問過武裝部的老包,總不少于五六百吧。可是素素還要養孩子呢,我覺得交一半就行了。”
裴二祥沒有那么貪心,畢竟素素也沒說回來幾天,以后還走不走,一下就要她把撫恤金全部上交,這不合適。
再說這里頭還有人家老陳家爹媽的養老錢呢,怎么也不可能都給素素一個人的。
他倒是想處處都照顧到,可是姚紅梅不樂意,她擰了裴二祥一把“你有病啊,你別忘了,她跟你只有一半的血緣,你護著她沒好處,回頭老三老四還以為你要貪她的錢呢”
“不會,老三老四不是這樣的人。紅梅啊,不是我說你,我看你就是在家里悶著悶出病來了,整天疑神疑鬼的。這些日子兄弟四個不都好好的,你可別無事生非啊。”裴二祥勸了勸,他不喜歡他媳婦總把兄弟們往壞了想。
雖然他情感上跟老三老四確實生分,可是一起生活這么多年了,彼此之間的品性還是清楚的。
所以他直接起身出去了,免得等會兒跟姚紅梅吵起來。
姚紅梅氣得不輕,又不好大聲咋呼,要不然她這裝病偷懶的把戲是要被看穿的。
只得憋著一肚子氣,拿碗里沒什么滋味的糙米飯撒氣。
不一會兒,柯佳媛摸索了進來。
開門聲響起的那一瞬間,姚紅梅便趕緊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裝出一副來日無多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