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山谷里寒風呼嘯。
師翱在貨車上盹了幾個小時,其實并沒有睡著,這會兒強打著精神過來救人,但他還是很困的。
所以,當他看到這輛剎停在小水溝里的大巴車,他的第一反應是懷疑司機在打瞌睡。
然而,就在他一腳踩出去,準備靠近些破窗救人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錯怪了司機。
低頭一看,一根鋼釘從他皮靴的底部扎穿,又從指頭縫里穿破了鞋面子,正耀武揚威地反駁他武斷的結論。
但凡稍微偏一點,他這腳就廢了。
師翱趕緊把腳縮回來,提醒楚杰“小心,有陷阱。”
可惜他喊晚了,兩個犯困的人,都沒注意腳下的路,楚杰直接被扎破了腳指頭,鮮血直流。
他痛得尖叫一聲,罵了句臟話,隨后退回去幾步,靠著大樹,脫掉鞋子,自救。
師翱也退了回去,先把釘子拔了,再把這附近搜查清理一遍,然后才能救人。
要不然,一腳一個釘子,這誰受得了。
只是他的鞋子是皮靴,釘子扎進去就吃死了鞋底子,很難拔出來,無奈,他只好抓起旁邊的小石塊,把釘子敲出去。
沒想到,視線里出現了一張照片。
照片應該是從車里摔出來的,還沒有染上山谷里的霜凍。
畫面中央是一個穿著軍裝的小伙子,正對著訓練場上的五星紅旗行禮。
但見他身姿筆挺,宛如一株傲然山巔的松柏,精氣神很足。
只是他神色肅穆,不茍言笑,一雙鷹眼犀利如炬,給人一種特別凌厲的不可親近的感覺。
也許只有笑起來的時候,才能緩和這種讓人生理不適的感覺。
師翱生平最煩這樣的人,比如他小叔,比如他大舅。
這個兩位都是首長級的大人物,每次一看到他跟師翔,就會耳提面命,苦口婆心,讓他們不要混日子,要像他們小妹一樣有出息才好。
真是不勝其煩。
所以他毫不懷疑,這個人肯定也是個讓人討厭的說教者。
只是,他本能的厭惡里面,還摻雜著一絲困惑。
因為這個小伙子的嘴巴,幾乎跟他和師翔的一模一樣。
他跟師翔從小就被機關大院的孩子嘲笑,說他們兩個的嘴巴跟女孩子的嘴巴似的,天然的又紅又潤,總感覺被人嗦過似的。
師翱特別反感這樣的說法,可是這年頭也沒有什么好用的化妝品,可以遮擋嘴唇的顏色。
所以他跟師翔只得盡量少開口說話,免得別人總盯著他們的嘴巴。
可是現在,這個小伙子的嘴巴,居然也
他這到底是巧合,還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他不知道。
他捏著照片,下意識往大巴那邊走去,連那只扎了釘子的皮靴都沒穿,就這么一腳鞋子一腳襪子走了過去。
這次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地上的釘子,等他急匆匆的湊到大巴跟前一看,手寫的“月皋縣昶陽城”紙板,瞬間擊中了他的神經。
這是月皋縣過來的車
而他的小弟,就是被掉包送去了月皋縣
那么,會不會有一種可能,他手里的這張照片,就是命運給他的提示
會不會,這就是他的小弟
很有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