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母是昨天摔傷的,為了給陳老二拿老鼠油。
她年紀大了,上不了工,一直看兒媳婦的臉色也不是個事兒,所以她從前年開始,把自己的老手藝撿了起來泡老鼠油,泡蛇酒。
村里但凡有個燙傷燒傷的,都會來找她,夏天要是誰被蛇咬了,也找她。
每次給她兩個雞蛋就行,所以她雖然不能掙工分,但是勉強還能過活。
但是她知道,這東西寶貝,兒媳婦會惦記,所以她特地在土墻上掏了個洞,再拿磚塊堵上,不用的時候糊把泥,跟原來的墻面渾然一色,用的時候隨便一敲就起開了。
然而昨天老二媳婦催得急,她要是磨磨蹭蹭的,少不得要挨罵,所以一時著急,沒踩穩直接從凳子上摔了下來。
別看陳父平時是個摳門兒精,但他稀罕他媳婦,便問陳敬軍要了五十塊錢,特地帶她去縣城看了看。
所幸傷得不重,小腿骨打了石膏就回來了。
這會兒見門口坐著個眉目森冷的老同志,瞧著跟老五還有五六分相似,一看就是來找他們算賬的。
然而陳父的臉上卻異常平靜。
非但不見一絲驚慌,反倒是氣定神閑,昂首闊步。
似乎他早就猜到會有這么一天,區別只不過是早來還是晚來。
他扶著陳母,就這么慢悠悠的從人群分開的過道里走過去。
師震坐在那里,直勾勾地盯著他們,陳父只當不認識,反倒是看向了裴素素“老五媳婦,你這是什么意思,把你娘家的人都叫過來,難不成還想為了之前的事不依不饒我可不怕你,這事譚主任已經親自處理過了,我們老陳家該賠的錢賠了,該罰的工分也認了,你還想怎么樣”
裴素素想否認,因為孩子的事確實當時就下了定論,她今天是為了小陳的事來的。
然而谷賽蘭卻攔住了,沒讓她開口。
老母親有別的考量,這個老陳是在給素素挖坑呢。
要是素素否認,說她不是為了孩子,那等會兒老陳直接一口咬死小陳就是親生的,跟師震父子長得像只是巧合,誰也拿他們沒辦法,畢竟他們沒有證據。
而要是素素承認的確是為了孩子,那老陳也說得很清楚了,譚主任都點頭的事情,你裴素素卻要來翻案,是不是不把譚主任放在眼里
所以,這個問題就是一個陷阱,怎么回答都會被挑毛病。
谷賽蘭嗤笑一聲“老陳啊,老五雖然沒了,但咱們兩家好歹也做了一年的親家,怎么你一回來不跟我和老裴打招呼,反倒是先質問起我閨女來了怎么,在你眼里,我跟老裴難不成是個死的不值得你給個眼神”
“呦,親家母,這話怎么說的,我哪兒敢不把你們當回事啊,不過是看素素一臉要吃人的樣子,先關心關心她而已。”陳父狡猾,怎么說都有理,他掃了眼在場的人,但見陳家宗親除了二大爺一家沒來,其他的都到了,他便更加有恃無恐了。
至于裴家的這些親眷,在他眼里那就是一盤散沙,不值一提。
于是他笑了笑,扶著陳母往師震跟前走“這位老伙計,你擋著我們兩口子的路了。你要是無家可歸,想討口飯吃,也得等我們兩口子回去做飯不是”
這話明顯帶著挑釁的意味,吃準了師家人都是急脾氣,故意引誘師震發火動手。
只要師震動手,那就是當官的欺負老百姓,說破天也是師震沒理。
師震確實生氣,可他肩上落下來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