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亮的還不算早,不過公雞卻不管天黑天亮,只按著時間便打鳴。
霍安定睡醒的時間卻比雞打鳴要早,要更守時些。
殊不知年幼時,其實他是個每天都嫌睡不醒的乖軟小崽子,每日都得睡到日上三竿才能起的來。
但他那個天天都有使不完牛勁兒的爹嫌他一個男孩兒這樣很沒出息。
呵,笑話
他三歲開蒙,五歲三字經倒背如流,六歲開始看醫書,有沒有出息另說,他爹絕對就是偏心,只準府里他媳婦兒一個睡懶覺的。
雖然他大概看出了有些人拙略的借口,可也改變不了某些人有心糾正他貪睡的性子。
他爹不論風吹日曬,寒風大雪,那是雷打不動的早起打拳。
每日起身頭一件事便是將他從床上撈起,囫圇給抹個臉,接著就他拎去了院子里頭。
開始倒還憐惜他年幼,讓他待在園子里自由活動。
他百無聊賴趴在園子里的石桌上看他爹耍刀練槍,倒是還真別說,他小爹會看上他爹,果然有幾分眼光。
許是這男孩兒打血脈里就流著舞刀弄槍的基因,日日看著他爹威武霸氣,自也有些熱血沸騰。
于是便慢慢扎起了馬步,打起了拳,練起了槍
開弓沒有回頭的箭,即便后來他覺得舞刀弄槍也沒有那么威風想要躲懶,卻被他爹轉手丟進了軍營里,至此就再沒得分毫偷懶的日子了。
原本他有信心長成一個談吐不凡,舉止謙遜的大儒,被他爹這么一養教,終于還是長成了個天天有使不完牛勁兒的少年
霍安定有些想笑,動彈了下長腿,結果卻是砰的一聲悶響。
他倒吸了口冷氣,把撞在木頭上的膝蓋收了回來。
轉眸看著橫在床中間無比生分的一截木頭,他不由得輕嘖了一聲。
霍安定托起下巴,看向躺在“楚河漢界”外的人。
墨發披撒,一張本就不大的臉被發絲半掩,顯得更為精致了。
他眉眼本不疏淡,眉不畫而黑,睫毛纖長濃密,但眸光總是疏離冷淡,總叫人避目不可久觀。
外頭雞鳴一響,少年的眉頭隨之一蹙,頗有些被擾了清夢的不耐。
霍安定忍不住笑,白日里端的高高在上,不想還有起床氣呢,真是個小少爺。
不過這睡著了,倒是比平素端著的模樣要親近可愛多了。
但越看他怎么覺得小少爺長得有些像
“看夠了沒。”
霍安定抿嘴羞赧一笑“少爺,你身上好香啊。”
話音剛落,霍安定眼前便是一黑,一個小枕頭忽然砸在了臉上。
待他拿下枕頭時,身前已經是個被裹的嚴嚴實實的薄肩。
霍安定笑容更盛了些,他拉了拉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
幸虧昨天農戶大哥給了兩床被褥,否則少爺講究那么多,他可得挨一夜凍了。
“少爺,冷不冷”
見背對著他的人不理會,他又道“我昨晚可凍死了,咱倆要是在一個被窩里,兩床被子疊著,胳膊貼著胳膊腿貼著腿,那多暖和啊。”
“閉嘴。”
霍安定見此翹起嘴角“真的。”
“不信你感受一下,我手腳到現在都是冰涼冰涼的。”
話畢,霍安定便賤嗖嗖的把腳伸了過去。
“砰”
一聲悶響,那根橫在床鋪中間的木頭連帶著霍安定一并從床上滾了下去。
霍安定躺在地上看著居高的少年,淚眼汪汪“少爺,你好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