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安定微微委屈“至于旁的,我也沒有說假話,只是未言全貌。”
沈清月見著快到公廚,抬眸看著霍安定額間還是先前踢蹴鞠的汗水,如此尊榮用飯實不雅觀。
他沒看人,從袖子里抽出一塊搪瓷色的方帕遞了過去。
霍安定見此不由得眨了眨眼睛,有點受寵若驚。
“我不予你糾纏這些舊事,往后你也不必說些假話誆我。”
霍安定趕忙見好就收,雙手接下沈清月手里的帕子。
似是收了信物一般退后兩步躬身并手“小的遵命。”
沈清月沒理會他。
霍安定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敢問清月是何家少爺呢”
沈清月靜默了片刻,他微微張了張嘴,似是正欲要開口,忽然什么哼哧哼哧的粗重聲音響起。
接著一道破了音的驚喊聲響起“都快讓開”
兩人不由得同時往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書院公廚的廚子拿了把長尖刀從后廚方向沖了出來,刀子和身上的圍襟都占滿了血跡,如此驚奔出來,不知緣由的人都驚了一嚇。
然則他的前頭還狂奔著一頭壯碩的白豬,那豬似乎已經被捅了一刀,脖子處隨著逃竄還在不斷的噴流出汩汩鮮血來。
血已經流濺了一身,本就是白豬,如此血裹著宛若血場里沖出來的修羅一般。
而下不知方向驚恐的亂竄亂撞。
“清月,你小心,我去搭個手。”
霍安定見此連忙要去把豬給制服,省得這大肥豬發狠撞了不知情的書生。
然則話音剛落,他囑咐完沈清月還沒沖出去,就見著身側原本還好好的人突然身子一軟就倒了下來。
霍安定沒被豬躥出來嚇到,卻被沈清月的動作嚇了一大跳。
他想都沒想趕忙伸手接住了沈清月,身姿有些單薄的少年像是一葉飄絮,忽而就那么失了重利一般。
霍安定看著靠在他懷里的臉色煞白,驟然失去意識暈倒了的人。
他既驚又恐,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清月,清月你怎么了”
然而任憑他怎么呼喊,懷里的人都沒了反應。
霍安定眉頭緊蹙,眼見喚不醒人,他微一矮身,攔腰將沈清月抱了起來。
少年遠比他想象之中還要輕很多,沒有重感以至于他心里更沒了著落,幾乎是狂奔的朝寢樓去。
不明所以的書生還當有人被突然躥出來的豬給撞傷了。
霍安定抱著沈清月直奔臥寢處,回到房間,他趕緊將人平放在床上。
他先看了一下沈清月的瞳孔,見并沒有放大稍稍安了點心。
接著單膝屈身在床邊執起沈清月的手,將袖口往上帶了一點,捏住了他細長的胳膊。
霍安定將手指搭在他的脈搏上,有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像是被雷擊了一下。
他連忙放開了像是把他燙著了一般的胳膊,抬眸看向床上安靜的美人面孔,癡愣的滾動了下喉結。
雖然自己在醫術這塊兒上學藝不精,他爹也時常都說他是個庸醫,以前年少以為是他爹不喜他習醫術,可他外曾祖和小爹都是習醫的,按道理他爹不會如此才是。
昔日因此事他不得緣由還苦惱過,后來才聽他小爹說自己幼時瞎學長輩開藥診脈,回家給他爹診脈診出了個喜脈
這大抵是他爹一輩子的污點,當然,那也是他學醫生涯上最大的污點。
但那尚且可以歸結于年幼,少不知事的頭上,可現在,他已經十七了,根正苗紅的年紀,怎還能犯這樣破天荒的錯誤
他的醫術雖不如他外曾祖,可若是不讀書沒有現在的家業,他也是有開個醫館獨當一面的自信的。
但此刻他對自己醫術的信心有那么一刻崩塌,對自己的醫術產生了片刻的懷疑。
沒道理,至少是不應該啊
霍安定深深吸了口氣,再度摸向了沈清月的脈。
隨后他又倒吸了口冷氣。
他的醫術沒問題,不會有錯,那么有問題,錯的就是
霍安定看向床上躺著的人,倏而耳尖有些發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