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記得今今會拉馬頭琴啊。
同客廳主臥一樣,書房地上也鋪著一層柔軟的地毯,寧初就地盤腿坐在地毯上,身邊是已經打開的黑色空琴包。
他歪著頭,仔細打量著面前倚著墻的馬頭琴,一種對他來說很陌生的樂器。
有那么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惜等他追著這一絲線索想到再深入時,又發現什么也想不起來。
也許是對戲新事物的新奇,也許是上面的鈴蘭讓他覺得懷念,他就這么坐著,看了好久,舍不得裝回去。
叮咚。
手機響了一下。
他低頭看見屏幕上探出一條微信消息。
打開,發信人是米嫣,信息內容是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對穿著萱中校服的男女。
在只有兩個人的教室,他們一個坐在課桌上,一個坐在椅子上,相視展
顏。
經過精心調色后分外明媚的陽光穿過窗外層層樹蔭落了他們一身,將兩雙眼底的情意照得透亮。
米嫣他們今天結婚了。
他們,寧初記得他們。
是他和今今的初中同學。
但是結婚,結婚
寧初目光再次上移到圖片,點開大圖。
他實在卡殼了很久,不能理解這兩個字。
結婚,初中生這么早就可以結婚嗎
不記得,只記得這個男生向女生表白時,今今剛出院回家不久。
那時班里的人愛湊熱鬧,當所有的人都在為他們的戀愛歡呼時,只有寧初獨自坐在后排,拿著同學借他的舊手機,抓緊閑暇時間給今今發消息。
寧初可是今今還沒有回學校。
寧初他一定很難受,我知道的米嫣,如果不是難受到不能說話,他不會不接我電話的。
時間邏輯被一張照片擾亂,他又陷入了混亂的記憶鏈,以為自己還在上初中,還在對他來說最深刻最難熬的那段時光。
寧初我就知道他打了臨瀾,他爸爸一定不會輕易饒過他,臨瀾說他被他爸爸打了,打得皮開肉綻了還要罰跪,憑什么啊,明明被欺負的是今今,為什么受罰的也是今今,他才出院啊。
寧初真的好想立刻就帶著他從那個家里逃走,走得遠遠的,跟那些人再也不見。
寧初可是我做不到米嫣,我實在太沒用了,我去不了他家,見不到他,就連幫他吹一下傷口都做不到,只能裝作毫不知情,像個笨蛋一樣每天跟他聊天。
寧初我好害怕啊,他爸爸會不會一氣之下把他送走,我會不會再也見不到他
寧初都怪我,那個時候我就應該想別的辦法趕走臨瀾,不應該那么莽撞沖進去,如果我不去,臨瀾肯定就不會想到拿我去威脅今今。
寧初那樣的話,今今是不是就不會去小巷子,也不會有后面這么多事了
記憶倒流,多年的郁結也跟著卷土重來,他忽然難受得很,用手掌使勁拍了拍心口想把它拍散,卻無能為力。
他只能低頭蜷起身體,掌心壓在胸前,想用這樣的方式讓自己好受一些。
他忘了米嫣是在高中才認識他們,更不知道在遠隔千里的地方,有人正在為他混亂不正常的邏輯言語從疑惑到震驚,不可置信,卻又陡生恐慌。
寧初英語老師進度拉得太快了,一個人記兩分筆記真的好累。
寧初我還總是做噩夢,夢見今今被送走了,把我忘了,許多年后重逢都沒認出我來。
寧初米嫣,他真的還會回學校嗎
寧初我好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