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皇上跟前一貫是這般樣子,恭敬有余卻是親近不足。
皇上擺擺手,道“就如弘晝所言,朕是你的父親,是弘晝的祖父,當祖父的在孫兒生辰這一日前來看他,有什么不對你不必道歉的,弘晝并沒有錯。”
四爺
他能怎么辦,只能正色應是啊。
他一時間拿捏不準這時候是該拿出兒子的姿態,還是拿出臣子的姿態。
皇上與四爺都不是多話之人,如今沒有弘晝在其中調節氣氛,一時間這氛圍倒是有些冷清,除去窗外的風雪聲,就只能聽見碳盆中時不時火星子炸開發出的聲音。
皇上掃了眼弘晝,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瓜爾佳嬤嬤可來了她也是太皇太后身邊的老人兒,行事妥帖,進退有度,你對這個兒子倒是盡心盡力。”
“她人可在外頭叫她進來說話吧。”
很快,蘇培盛就帶著瓜爾佳嬤嬤走了進來。
自太皇太后去世之后,蘇麻喇嬤這些忠心耿耿的老奴就請命想替太皇太后守陵,只是太皇太后一向仁善,在彌留之際便與皇上交代過了,將蘇麻喇嬤等人送回老家榮養,若不愿回老家的,則在城郊賞她們一間小院。
所以,便是蘇麻喇嬤哭的是淚眼婆娑,皇上也沒松口。
為了這事兒,皇上甚至尋了個理由,說老十二年幼,請蘇麻喇嬤幫著照料,這才穩住了蘇麻喇嬤。
從那之后,蘇麻喇嬤就與瓜爾佳嬤嬤照看起老十二來。
八年前,蘇麻喇嬤去世,皇上感念瓜爾佳嬤嬤勞苦功高,便在城郊賞了她一個小院子。
時隔幾年見面,兩位老人都變了樣子,年老者一年是一個樣子,瓜爾佳嬤嬤瞧見皇上頭上銀絲更多,并未露出或驚愕或惋惜之色,以及神色如常上前給皇上請安,仿佛她離開紫禁城不過是昨日的事兒“奴才見過皇上,給皇上請安了。”
皇上道“起來吧,嬤嬤不必多禮。”
對于太皇太后身邊的老人,他一向很是客氣“朕一直以為嬤嬤還住在城郊,沒想到卻進了雍親王府”
四爺是個很有眼力見的,如今見皇上有意與瓜爾佳嬤嬤敘舊,便去了隔間陪弘晝一起玩起小院兒模型來。
瓜爾佳嬤嬤面上含笑,正色道“奴才從前伺候慣了太皇太后,而后又跟著蘇麻喇嬤一起侍奉十二貝勒,得皇上恩典也想要安心養老,只是奴才在紫禁城中待了大半輩子,是個閑不住的。”
“又剛好幾次王爺找到奴才,請奴才幫著教導兩位小阿哥規矩,奴才想閑著也是閑著,所以便來到雍親王府教學。”
“雍親王府人口簡單,不論王爺或福晉等人都是極好的,奴才待了些日子竟不舍得離開,索性就留下來照顧五阿哥了。”
她不愧是紫禁城中的老人,說話是極有水平,看似是字字句句未夸四爺,卻好似字字句句都在夸四爺。
皇上面上也帶著些許笑意“弘晝頑皮,只怕沒少叫你操心”
瓜爾佳嬤嬤笑著道“皇上此言差矣,五阿哥雖頑皮,卻更是活潑可愛,對奴才是尊敬有加,并未做過出格之事。”
說著,她眉眼中笑意更甚“奴才原先在太皇太后跟前伺候時,時常聽太皇太后說起您年幼時的事情,雖奴才未曾窺見天子幼時真顏,但從太皇太后的只言片語中,奴才覺得五阿哥與您小時候是有幾分相似的。”
皇上微微頷首。
旁人不知道,他小時候做的那些調皮事兒,他是記得清清楚楚,有好幾次都將太皇太后氣的直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