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晝乖乖讓開,可他卻并不敢出去,仍站在皇上身側,甚至已經想好了,若眼前這人敢意圖不軌,他就拿起地下的碎瓷片來保護皇上。
老二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小豆丁弘晝,兀自笑了起來“皇阿瑪,您怎么不說話今日您帶著這小崽子來咸安宮,是打算告訴我,說您打算將這小崽子立為太子,叫我死了這條心嗎”
“我告訴您,我不想當太子,我不想當您的兒子這破位置,我不稀罕了。”
“我每日就在這咸安宮內喝喝酒,真是快活似神仙啊”
他雖喝醉了,卻并不是醉的十分厲害,并不敢真的對皇上做些什么。
皇上看著他的眼睛,不急不緩道“保成,你還有什么話要說一并說出來,朕聽著了。”
都說知子莫若父,可當兒子的也是了解父親的,旁的皇子興許對皇上的性子知道的并不清楚,但從小跟在皇上身邊長大的老二是知道的。
自他被軟禁后,他一直與老三暗中來往,仍想著皇上看在故去皇額娘的面子上再將他立為太子,所以即便在咸安宮內,他仍是勤勉上進,日日讀書寫字,教導孩子,為的就是叫皇上看看他本性并不壞。
可隨著老三被皇上狠狠斥責,繼而軟禁起來,他知道,他這輩子都不會再被立為太子。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活生生打死了一個宮女。
皇上依舊沒有反應。
這事兒是壓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知道,皇上已放棄了他這個兒子。
從此之后,他便日日與酒相伴,自暴自棄起來。
如今他與皇上四目相對,是第一次在皇上眼睛里看到淡漠,好像他與皇上半點關系都沒有,當即多日擠壓的委屈和怒氣是宣泄而出“我知道,您是看在故去皇額娘的面子上才會立我為太子的,那時候我尚在襁褓之中,您有沒有問過我愿不愿意當太子從一開始,我就沒得選啊”
“后來,您口口聲聲教導我要友愛兄弟,我照著您的話去做,可您了,您明知道他們心懷不軌,卻還是抬舉他們。”
“您說說,若換成您,您難道會坐以待斃我是人,不是您馴養的動物,更不是提線木偶,我也有我的想法啊,可您從小到大都要我按著您說的做”
說到最后,他已是眼淚鼻涕亂飛。
這下可害的弘晝一心二用起來,既擔心老二一時沖動傷了皇上,又擔心老二的鼻涕眼淚飛到自己身上。
今日他可穿著耿格格給他做的新衣裳了
老二不知道說了多
久,恨不得將從小到大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都道出來,一直到他說累了,這才停了下來。
皇上心里是說不出的失望,淡淡開口道“保成,你可還記得,今日是你的生辰如今你落得這般境地,你怕早已忘了你的生辰,可朕并沒有忘記。”
“從小到大,且不說你的生辰,但凡涉及到你的事情,朕從來都不會忘。”
“再說從前種種已沒了意義,朕自詡對你問心無愧,唯一對不起的便是你故去的皇額娘,如今你成了這個樣子,你皇額娘若泉下有知,不知道該多傷心”
頓了頓,他長長嘆了口氣,繼續道“你說從一開始你就不愿當太子,那你可有與朕說過若你說了,你覺得朕會勉強你”
“保成啊,世事兩難全,你既想享受權力帶來的榮耀,就要忍受權力所帶來的束縛,你是這也想要,那也想要到了最后,卻是什么都沒有。”
“朕年紀大了,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昨夜夢到了你皇額娘,就當是替你皇額娘見你最后一面。”
見到老二這一面,他也就徹底死心了,當初那個被他捧在掌心長大的保成再也不會有了“朕走了,你好自為之吧。”
這話說完,他就牽上弘晝的手,轉身就往外走。
皇上的步子仍不算快,卻一步一步走的極堅決。
弘晝幾次張嘴,可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他能感受到皇上的傷心,可如今他能做的只能陪在皇上身邊。
很快,弘晝就聽到身后傳來老二那壓抑的啜泣聲,繼而那啜泣聲是越來越大,到了最后變成了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