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李氏在聽到顏璟一口一個“亂棍打死”的時候,那雙滄桑的眼眸里面,便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就仿佛是將死之人躺在床上,靜靜的等待著自己的最后時光一般,幾乎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欲望,只剩下滿目的蒼然。
在夫君離開的這三年的時光里面,她幾乎已經把渾身的眼淚都給哭干了。
到了這個時候,她就算是想要放聲哭泣,可眼睛卻干澀的厲害,無論她怎樣的眨眼,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看著眼前這個穿著錦衣華服,張牙舞爪,怒氣叢生的男人,顏李氏忽然覺得他格外的陌生。
若不是因為兩個人長著一張一模一樣的臉,又有著一個相同的名字,她幾乎都快要以為她認錯人了。
否則在出門趕考之前,還抓著她的手,含情脈脈的告訴他,只要她在家里面侍奉好公婆,帶好兒子,他就可以心無旁騖的認真備考,等到他高中的那一天,他就回鄉她和兒子接回來的人,怎么會變成這副模樣
昔日的誓言還猶如在耳,噴灑著的熱氣都仿佛近在耳邊,可那個信誓旦旦的男人,卻已然成為了旁人的相公。
甚至狠心到要把他們的兒子亂棍打死
顏李氏常年做活,遍布著老繭的手指被她硬生生的捏出了鮮血,她仰著頭,無聲的嘆了一聲,隨后艱難的轉過身來,牽起了顏方旬的手,一字一頓的對著這個讓她感到無比陌生的男人開口說道,“大人,是我和兒子認錯人了,我們現在就離開”
顏方旬眨了眨眼睛,帶著滿腔的怒火瞪了顏璟一眼,“你記住,是我和娘親不要你了,不是你不要我們了,你以后再也不是我們的爹爹”
說完這話,顏方旬抓緊了顏李氏的手,隨后就打算離開這座精致秀美的狀元府。
但顏璟已然認出了他們娘倆,知道這兩人的身份一旦被公主知曉,那他這輩子就要完了,別說是官位晉升成為皇帝身邊的紅人,恐怕連一條小命都保不住。
“站住”顏璟怒喝了一聲,“你們當這狀元府是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
“兩個刁蠻小民,污蔑朝廷命官,你可知你們要犯的是殺頭的重罪”
顏璟指揮著張管家和圍了滿院子的家丁,眼神中的惡意沒有絲毫的閃躲,“今日他們母子二人若是活著離開這個院子,你們也都給我收拾東西滾蛋”
顏李氏傻了一般的愣在原地,她以為顏璟剛才所說的亂棍打死,只不過是在逼迫他們母子二人離開,不想讓他們母子毀了他如今的榮華富貴,可她萬萬沒有想到,顏璟竟然是要來真的,是真的毫不留情面的要殺了他們
“你”顏李氏那雙滿是滄桑的眸子里面充斥著血紅,“你就這么不顧情面嗎”
“情面”顏璟冷笑了一聲,有什么樣的情面,還能抵得過他的一條命呢
顏璟怒喝了張管家一聲,“還不得快給我動手”
季青臨的存在顏璟看不到,但顏方旬卻可以看見,他側過頭,那雙清澈當中還帶著些許慌亂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季青臨,“神仙求求你,救救娘親”
一邊說著這話,顏方旬一邊張開雙手攔在了顏李氏的面前,“你們要抓我娘親,就先從我的尸體上面踏過去”
忽然,張管家和家丁們仿佛是中了邪,就在即將要觸碰到顏李氏和顏方旬的時候,突然換了一個方向。
“不不是”
顏璟有了一瞬間的慌張,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向自己走過來的張管家和家丁們,只覺得心頭火起,“你們一個個都是瞎了不成”
他顫抖著手指指向不遠處的顏方旬和顏李氏,幾乎都快要氣瘋了,“我才是你們的老爺我讓你們把這兩個亂認親戚的母子給我亂棍打死,你們朝我走過來干什么”
顏璟滿臉驚恐的神情與顏李氏和顏方旬臉上的呆滯映襯在一起,顯得他整個人變得越發的狼狽了些。
“砰”
顏璟被人重重地砸在了地上,養尊處優了三年的他,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骨頭都快要散架了。
他忍不住慘叫了一聲,“你們瘋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