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坑底發懵的阿桃被撈上來時還在哭,冷不丁瞧見了人,哭聲驟然一停,只顧著張嘴發愣。
葉扶琉走近阿桃身邊,抬手摸了摸她蹭灰的臉蛋,嗓音溫溫軟軟地問她,“怎的掉下去了,摔得疼不疼”
阿桃本能地點點頭,又趕緊搖頭。
坑底的泥不知怎的,坐上去好硬,屁股好疼。比起屁股摔得疼,坑底還有更可怕的事。
阿桃面色帶了點驚恐,指著坑底,“我聽見了下面有鬼哭”
葉扶琉“唔”
小孩子嘴巴不牢靠,出去碰著小伙伴,大白天聽到鬼哭的流言又散出去了。還是直接送回家的好。
她把沾灰帶泥的小臉蛋仔細擦干凈了,又抓了一把甜棗給她,從自己的荷包里倒出幾顆糖飴,最后補了把銅子兒。
“素秋,你把這孩子送回家去。我看她衣裳勾破了,你和她阿娘說說賠償。”
素秋應了聲,過去牽阿桃的手。
阿桃被巨大的驚喜砸得說不出話了,揣著滿兜的甜棗糖飴,捧著滿手的銅子兒,暈暈乎乎地出門去。
葉家大管事關好門轉回來時,葉扶琉還站在土坑邊,濃長的睫毛遮住視線,站在坑邊往下看。
聽到大管事的腳步聲走近,琉璃般剔透的烏亮圓眼抬起,沖著來人方向揚了揚下巴,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神色。
“叫你辦事,你就這么辦事的險些叫個小娃娃戳穿了。我還能不能安安穩穩地睡個好覺了”
葉家大管事的臉色黑了。
他也站在坑邊,面無表情地往坑底望去。
如果阿桃再大兩歲,她就會發現,剛才硬得咯屁股的那塊坑底,其實只虛掩了薄薄一層的浮土。
坑底下埋了木板。
木板長八尺,寬三尺,高兩尺。與其說是個長木匣子,倒不如說更像個簡陋的薄木棺材。
正好塞得進一個身量不怎么壯碩的成年男子。
坑下的薄木棺材被起上來了。
木板打開,露出里頭躺著的麻臉漢子。
里頭的人被活埋了一場,人幾乎瘋了,眼淚鼻涕糊了滿臉,被破布堵住的嘴巴不住地嗬嗬叫。
葉扶琉站在木板邊,手里無聊地擺弄著新得的雙魚白玉佩,漫不經心跟棺材里的人說話。
“胡麻子兄弟是個膽大的,單槍匹馬摸黑進我葉家的門,打算先劫財,后劫色夜路走多了,容易撞鬼啊。”
躺在棺材里的人嗚嗚嗚地哭,邊哭邊含糊不清地求饒。
沒人聽他說什么。葉家給了他兩條路。
“第一條路,綁你去官府。大雍律第五十九條,持兇入室、意圖盜竊者,杖八十,流三年。你老老實實認罪服刑,天高地闊,別讓我再見到你。”
“第二條路,你胡麻子是本地的地頭蛇嘛。面子比天大,你拒不認罪。那更簡單,原地躺好了,我再把你運回坑底埋了”
棺材里的漢子瘋狂搖頭大喊,被堵牢的嘴巴里露出幾個含糊音節,“認罪認罪”
葉扶琉滿意地往屋里走。
早上買了一碗蜜水兒還沒吃呢。
走了兩步,被身后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