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驗完畢,入了深夜。葉扶琉伸著懶腰往屋里走。
頭頂初夏漫天的星斗,四周藤蔓攀爬,修整中的荒宅寬敞空闊,精美雕花漢磚深埋土中,啊,懷里還揣著張新發下的緝捕令,一旦識破就會被抓捕入獄。
被人大肆張網抓捕的同時,自己該怎么過就怎么過,還不耽誤老本行營生。
強烈反差下的平靜日子,真的,令人著迷。
洗漱完畢,她只穿了件貼身單衣坐在床頭,在燭火下再次打開緝捕令。
平心而論,緝捕令的畫像算是畫得仔細的。精致的五官輪廓分明,格外著重畫出一雙眼尾上挑的嫵媚丹鳳眼,朱唇艷如渥丹,身材高挑如竹。
葉扶琉放下緝捕令,單手拿起銅鏡,噙著一抹淺笑,指腹輕輕地吊起眼角,發力往后攏一雙漂亮靈動的烏亮圓眼逐漸變成了丹鳳眼。
她從五口鎮消失幾天,對外人的說辭當然是“做生意去了。”
那幾天沿江順流而下,去了江寧府。
腳下穿了特制的高底繡鞋,每天踩著一尺高的鞋子,頂著杏花樓頭牌行首的身份,隔著一道若隱若現的珠簾,和信國公府的祁世子周旋三日,把江寧城外那處宅子的房契哄到了手。
歸根到底,她拆的其實是她自己名下的宅子,從宅子地基下搬走的漢磚當然也是她名下的漢磚。需要知會祁世子么當然不需要。
所以她拖著一車漢磚,心安理得地走了。
葉扶琉松開手,銅鏡里的丹鳳眼又成了水潤動人的圓杏眼。
靠著這幅寫明“內雙丹鳳眼”、“身高七尺兩寸”、“京城口音”的畫像,祁世子想搜捕到她,難嘍。
葉扶琉吹熄蠟燭,陷入了平穩香甜的睡夢中。
今天魏郎君出現在木樓的時辰,比往常還要早些。
清晨的陽光才爬上木樓外圍,木樓里擺放的交椅隱藏在暗影中。魏郎君罕見地站在扶欄邊,淡金色的初升陽光映在青筋浮現的蒼白手背上。
葉扶琉想起昨夜魏大提起的“胸悶欲嘔”,“提前睡下了”,“屋里安安靜靜的,偶爾翻身”
昨天早上只吃了五個榾柮兒,晚上只喝兩杯涼酒,肯定傷了腸胃。今天這么早起身,該不會是胃疼得整宿沒睡好吧。
想到這里,她抬頭多看了一眼。
沒想到樓上扶欄的魏郎君也往下望過來。
視線對上的瞬間,魏郎君沖她微微頷首。
“多謝昨晚送來的酒。”他罕見地主動開口。
葉扶琉
“不客氣。說實話,沒給魏郎君準備。酒是給魏大的。”她仰頭直截了當地說,“你就不該喝。”
魏郎君微微地彎了彎唇。
這是葉扶琉頭一次看他笑。從下方望去,淡色的唇線略彎起弧度,笑意浮現片刻便隱去。
魏郎君說話中氣不足,聲線凝沉,語速很慢,一字一頓道,“聽說是梨花樹下挖出來的陳年美酒不知埋于哪棵梨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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