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這兩天心情很不好。
拜訪葉家,鎩羽而歸。他既不見葉扶琉在生意上對他有絲毫退讓,又不能說動葉扶琉跟隨他出鎮子,把人領回家做夫人的路子越來見不著出口。
老老實實完成交易,領著沈家商隊出鎮子那他耽擱這么久時日,花費這么多心思,豈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五口鎮耽擱多日,還被盧知縣盯上門來,敲走一大筆。
虧本生意吶
他命人暗中盯著葉家的動靜,越聽越覺得蹊蹺。
葉扶琉是什么性子,閑不住的性子。南北闖蕩的行商小娘子,天不見面,沒準她已經出門轉悠了幾百里,帶了幾樁生意回來。
最近她竟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葉家門都不怎么開,倒像是正經閨秀似的,每天固定出入葉家的,除了趕工的木匠,就是隔壁的魏大,早晚固定來葉家拿早食飧食。
事出反常必有妖。沈璃越想越覺得,葉家小娘子八成就好病弱美男子這一口,鄰居那位病歪歪的魏郎君對了她的胃口,哄得她家門都不出,生意也擱下了。
兩百三十兩金的漢磚大生意沒談妥交割,沈璃故意晾著葉扶琉,三天沒登門,葉家居然也不來人找他。兩邊約定的五天期限,就這么無聲無息地過了期。
沈璃認識葉扶琉兩年了,不是沒見過她翻臉的樣子。這小娘子打定主意和人絕交,不是結仇,而是把人忘了。不管之前的交情深淺,曾經如何地談笑甚歡,一律抹得一干二凈,從此見面是陌路人。
想到這里,沈璃心里發緊,隱約感覺出不妙。
但沒等他有空細想葉家小娘子的反常,外頭通報,縣衙那邊又有人來找沈大當家。
盧知縣麾下的幕僚三天來尋了他兩趟,這回帶來縣尊手書,聲聲句句都是敲打暗示。
沈家承諾了要捐錢,錢吶
江縣今年的賦稅征收吃緊,沈家身為江南第一號招牌的大行商,等著你帶頭募捐吶
盧知縣已經親自登門拜訪,給足了誠意。沈家承諾的捐銀再不見蹤影的話,知縣大人就要挨個發請帖,把本地大小行商都招去衙門吃酒了。到時候是敬酒還是罰酒,難說嘍。
沈璃攥著盧知縣的手書,唇邊掛起客氣斯文的笑,心里轉過千百個念頭。
葉扶琉對他不客氣,就莫要怪他使手段。募捐之事已成定局,略用些手段,索性借著官府的勢去壓葉家。
事辦得好的話,說不定既能把兩百三十金的大生意做成了,又能把葉小娘子順順當當帶回家去做夫人。
沈璃笑問知縣幕僚,“沈家帶頭募捐之后,江縣地界的大小行商,是不是要依次募捐”
幕僚笑呵呵捋須答“那是自然的。沈家帶頭募捐,為鄉里表率。大小行商的捐銀數額,知縣大人會親筆謄寫,張榜公布于縣衙門外。”
沈璃“呵呵,張榜公布于眾啊,鄉郡少見的榮光盛事。沈某有個提議,關于募捐的
數目。”
“請說。”
“沈家小富不敢忘家國,多捐些銀兩絹匹給縣里是應當的。但是若不小心捐得過度了,下面大小行商為了顏面,搜刮家底勉強湊數,為了一場募捐盛事,反而導致商家傾家蕩產、商鋪關門的慘事,豈不是違背了募捐本意”
“因此,沈家帶頭募捐的數目,需得和本地大小行商斟酌斟酌,協商一致才好。沈家加一等多捐,大商家正常捐,小商家減一等捐。皆大歡喜,以后也可以作為行商募捐規范,豈不是最好”
幕僚拍案叫絕,“沈大當家見多識廣,提議極妥當”
“沈家可以代發請帖,邀本地大小商家聚在一處吃席商議。”沈璃客客氣氣問,“吃席的地方,可需要安排在縣衙門里”
“不必不必,沈大當家自行尋地點吃席商議。各家商議好了,再寫書上報知縣大人便是。”
“如此甚好。”
送走了知縣幕僚,沈璃吩咐親信拿進來一整摞幾十份請帖。打開頭一份空白請帖,瞇著眼提筆寫下
“江縣五口鎮葉家,葉扶琉親啟。”
“沈某不才,應盧知縣之請,代而邀約本地大小行商,共商募捐大計。酒樓嘈雜不堪議事,葉家大宅清凈地闊,正可聚眾而商議之。葉小娘子無需籌辦吃席,沈家自籌辦席面送去。”
上回登門,葉扶琉跟他說,兩百多塊漢磚托鄰居幫忙,早運出葉家了云云,他一個字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