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扶琉認真想了一會兒。
“喜歡可以多住幾個月,常住卻是不行的。”
留下來常住,鎮子上人人都認識她了,還怎么倒賣其他宅子。不靠倒賣宅子的老本行賺錢,難道還要指望布帛生意賺錢
葉扶琉慢悠悠闔上賬本“我又打探到祖上有處宅子,年久失修,無人打理。秋冬之前,我們過去看看。看得好的話,年底之前搬過去。”
葉家祖上豪富,喜歡四處撒錢添置宅子,素秋早習慣了,只惋惜地道,“果然不能常住么也不知我們這回走時,隔壁魏郎君的病能不能好轉起來”
“聽魏大說,魏郎君才二十六吧正是男子盛壯的年紀,只要診治得當,藥對了癥,恢復康健很快的。”
葉扶琉想起了最近的往來,“說起來,葉家開門宴客那天,他替我做保,在隔壁墻下說了那么長一大段話,居然沒有聽見悶咳和虛喘。身子是不是好些了”
這幾日少了胸腔里發出的沉悶咳喘,葉家都發現了,魏家當然更早發現。
“之前的藥果然有問題”魏大捏著新舊兩個方子,恨得幾乎滴血。
頂個禿腦殼的林郎中怎么看怎么不靠譜,他開的新方子魏家并未急著服用。這兩天只是停了之前的藥。
停藥的頭兩天咳嗽加劇,胸悶心慌。
停藥的第三天,喉嚨還是偶爾咳嗽,發自胸腔深處的悶咳和虛喘卻逐漸減緩了。
之前的舊藥方是四月請來的齊老郎中開的。齊老郎中是遠近出名的名醫,江寧府給貴人看了一輩子的診,年紀大了回鄉養老。
四月春夏交替,時節變更。魏桓當時的病癥極為不好,魏大病急亂投醫,聽說齊郎中年紀大,資歷老,登門把人請了來。方子確實有奇效,一劑藥下去,陷入半昏迷的魏桓便恢復了清醒。
魏大驚喜之余,很快捧著金餅再次上門請醫。但這回齊老郎中卻百般推脫,天氣熱啦,年紀大啦,總之再不肯出診,只送了個溫補方子來。
溫補方子的效果差了許多。沒過幾日,齊老郎中又全家搬走,誰也不知搬去何處,再也尋不著人。
這才有了后來強綁了林郎中看診的事。
魏大懊悔不已,“那姓齊的老兒不知收了誰的好處,開這等害人的藥方只有第一副藥有效,后面開的方子卻傷損身子
,難怪后來死活找不到他”
魏桓坐在木樓唯一的一把交椅上,修長指尖撫著紫檀木扶手,沒有應聲。
清晨陽光映進木樓欄桿,映亮了黛藍色衣擺上的銀繡竹石紋。今天的木樓因為擺放兩個冰鑒的緣故,悶熱感消退許多。
魏桓雖然感覺不到熱,但感覺得到吹過身側的帶著涼爽氣息的風。
他的目光落在身側紫檀木蓋的大冰鑒上。
紫檀木質最適合精細雕刻,迎面一副極為眼熟的松鶴龜獸延年圖案,絲絲縷縷的涼氣沿著鏤空圖案的縫隙蔓延在室內。
青松,玄龜,樹下坐龜吹笛的仙人,身邊展翅翩翩起舞的白鶴少了個腦袋。邊角處刨去了一層表皮,露出光禿禿的木板。
場面莫名有點滑稽,魏桓的目光落在沒腦袋的仙鶴處。
“葉家忘了補雕工了”
魏大一拍腦袋,想起來這茬。
“早晨過去拿朝食時,葉小娘子提起一嘴,說她在畫仙鶴腦袋的畫樣子,畫好了就拿給木匠趕工。但這只仙鶴正跟著笛子跳舞,腦袋往東邊轉也行,往西邊轉也行。葉小娘子托我跟郎君說,給她多兩日功夫想想,仙鶴腦袋到底是往東邊轉好呢,還是往西邊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