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桓轉身進了木樓。
片刻后再現身時,左肩到胳膊肘彎處已經系上架鷹專用的厚牛皮套,一只成年黑鷹收攏翅膀蹲在他肩上,鷹目炯炯銳利,顧盼兇猛。
瘦削修長的手指撫摸過黑鷹油亮的大黑翎翅,魏桓從貓兒盆里取過一塊生肉,往高空拋去,“去”
一聲響徹云霄的清越鷹唳,鷹爪騰空而起,半空拍擊展翅,巨大的風聲跟隨著振翅聲呼嘯而出,木樓高處的幾道竹簾被刮得搖晃不止。
半空中兇猛叼肉的黑鷹并不急著回返,展開三尺有余的一對黑亮翅膀,扶搖直升高空,于百丈高空的陽光下翱翔,很快在視線里變成一個小黑點。
魏桓收回視線,沖著院墻隔壁正仰頭張望的淘氣小娘子道,“可看好了”
葉扶琉的目光驚嘆地追隨往天邊而去,極近目力也只能看到一個云里穿梭的小黑點。
“之前只見它在天上飛,原來近處看翅膀展開這么大魏三郎君,這只鷹你養了多少年了可有名字”
“從小養大,十多年了。”魏桓解開肩上手肘的皮系帶。
“年少時輕狂,不知起個好名字。給它起名喚作絕云。”
絕云氣,負青天,扶搖而上九萬里。
葉扶琉笑起來,“是有幾分少年氣。不過對
于鷹來說,是個絕好的名字。對了,魏三郎君,有個事跟你商量。”
魏桓低頭注視過來。
葉扶琉站在院墻邊,笑盈盈仰著頭,“天天隔墻喊魏三郎君,魏三郎君,叫得累,聽著生疏。我偷個懶,以后喊你三郎如何”
魏桓沒即刻應聲。搭在木樓扶欄處的拇指食指關節細微地握了握,又松開了。
他的眸子黑沉,往下凝視時帶著專注追隨意味,于無聲時勝過言語。落在院墻邊站的俏生生的身影上,沖他揚起的笑靨明媚勝過盛夏陽光。
他也微微地笑了下,“如此甚好。”
拇指收攏,緩緩交握,他斟酌著道,“天天隔墻喚葉小娘子,聽著也生疏。不知稱呼四娘”
“家里沒人喚我四娘。”葉扶琉擺擺手,又去廚房里再抓出一把小米,蹲在滿地啄食的鴿子群中央,小米攤上白玉色的手掌中央,在滿耳咕咕咕地叫聲里,挨個地摸羽毛腦袋。
“我的名字你已經知曉了,單獨時喚我扶琉就好。若有人時”
她想了想,“跟我家幾個阿兄一樣,喚我幺娘吧。”
“世子,世子,莫要再喝了。”
酒樓二樓臨河的閣子里,幾個親隨正在苦勸,“喝多酒傷了身,這趟回去國公府,大夫人必不會放過我們的哎喲。”
“滾”祁棠毫無預兆地大發雷霆,起身一腳一個,全踢了出去。
無人的閣子里,冷冷清清的影子相伴。祁棠對著窗外的暮色抹了把泛紅的眼眶。
青樓女子秦水娘,收了仇家重金蓄意接近他,卻又看不上他。
商賈女子葉四娘,只肯對著病歪歪的表兄魏桓笑,還是看不上他
他祁棠哪里不好
獨自喝了整個下午的悶酒,悶哭了一陣,祁棠漸漸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里生,起身把滿桌子的酒菜稀里嘩啦都砸了,在店家小二驚慌失措的呼喊聲里起身大步出了閣子,怒喝道,“兒郎們現在就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