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三十塊漢磚,換來兩百三十兩金。今年最大的一筆生意,落袋為安。
魏桓坐在石桌對面。綠豆湯里灑了把碎冰,沁人心脾。他舀起綠豆湯,抿了一口。
雖說節氣入了秋,晌午日頭下的天氣依舊炎熱不堪。葉扶琉以天熱的借口,又和魏家借用涼爽木樓,和祁棠在木樓上當面填寫商契,兩邊畫押,魏桓做見證。
兩邊畫押畢,葉扶琉收起契書,叮囑秦隴去葉家地窖取冰,給木樓上的兩個冰鑒換水補冰。又以感謝的名義,邀魏桓下樓喝冰鎮綠豆湯。
魏桓一句也未多問。
叫他去庭院里喝綠豆湯,他便去庭院里坐著。
葉扶琉做成了一筆大生意,從頭到腳都透出快活勁兒,興致勃勃地取兩塊長金鋌在手里擺弄。
“總算在中秋節之前把生意給做成了。”
魏桓從尾音里聽出幾分欣慰意味,問她,“中秋節之前有什么講究”
“倒不是做生意有講究。事關中秋節禮。”
葉扶琉扳著手指算賬,“手下幾百來號人,二十五家鋪面,我是不大親去各家鋪面盤帳的,還好各處掌柜的對葉家生意還算盡心。中秋節是大節,每年就屬中秋節禮發下去的最多。”
金鋌在掌心掂一掂就知道是十兩錠。她隨手從箱子里取出八根金鋌摞在一處,“發下去的中秋節禮大概要這么多。”
又點出五六根金鋌,“江縣今年搞的那場富戶募捐,我拿布帛庫存抵了捐額,但庫存見底,還得加緊采買。采買起來又是一大筆。”
兩筆開支抵消入賬,才入手的兩百三十兩金去了一半。
魏桓心里默算片刻,葉家布帛生意攤子鋪得大,手下雇請的人又多,聽來似乎不怎么賺錢。他有心詢問葉家要不要資財幫扶,又擔心話出了口,萬一引發不悅反倒不好。
正沉吟間,葉扶琉把兩筆開支的十來個金鋌挪去青石地,又仔細清點一遍石桌剩下的金鋌數目,小小的不痛快立刻拋去九霄云外。
“剩下的一半足夠今年整年開銷了。”她愉悅地說。
素秋在旁邊插嘴,“娘子,別忘了北邊。大郎君和二郎君都會送節禮過來,多多少少能填補一些。”
“對。”葉扶琉立刻叮囑,“我們不是新仿制了一對紅木的升降燈臺么兩位阿兄一邊送一個,就當是中秋回禮。”
素秋在旁邊當場記錄在冊,“正好有批船最近要去京城。時間”她算了算,“走大運河,時間正好趕得及。今晚把一對木燈臺擦洗干凈,明天就裝船。”
魏桓在旁邊默聽了一陣,開口詢問,“葉家的兩位兄長,人在京
城”
葉扶琉不瞞他,“大兄二兄都在京城。一個經營鋪子,一個做官。”
“嗯”魏桓倒有幾分詫異。
葉扶琉的老本行營生做得風生水起,這行當說實話,行走于黑白之間,順順當當運作下來,全靠膽大心細眼光毒。他實在想不到,葉家竟然有人在官場里。
他默然思忖,葉姓的京官
依稀有幾個姓名閃過腦海,都不是高品京官。五品以下官員無需參與朝會,他基本都未見過,對那幾人的相貌年紀毫無印象。
葉扶琉清點兩遍金鋌數目,放回葉家自己的錢箱鎖好,交予素秋收好保管。自己端著一碗冰鎮綠豆湯,左右張望片刻,問魏桓道,“你家的鷹呢剛才見它落在木樓欄桿上了。”
魏桓往南邊長檐下指,“那里有處它喜愛的木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