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一個急停,手指門外,“祁祁家小廝”
仿佛一個巨雷從頭頂直劈到了天靈蓋,沈璃猛然間意識到問題出在何處。他轉身抓著邊上的牙人喝問,“賣家是男是女”
牙人被沈璃的臉色嚇得不輕,“當然是男男男子啊。尚未及冠,通身富貴氣派一位少年郎君”
祁家小廝眼見情形不對,疾奔去暗巷尋主人回稟情形,繪聲繪色描述,“買家竟是沈大當家見了小的,臉色當時就變了,厲聲詢問牙人賣家是男是女,好生嚇人世子,這處擺的不知是什么鴻門宴,我們人少力孤,快走罷”
祁棠震驚了。
原地發了一會兒怔,猛然回過味兒來。
“賣家是男是女這批漢磚的原主人是葉小娘子我知道了原來他以為賣家是葉小娘子。葉家和沈家絕了交情,葉小娘子不放姓沈的進門,他就拐彎抹角,重金買下整批貨,借著買賣的機會求近芳澤我呸還好撞到我手里。”
祁棠想通了關鍵,把馬韁繩往小廝手里一扔,領著眾豪奴大步從暗巷里出來,堵住沈家小院門口高喊
“買賣已成,貨已帶來,我這賣家就在此處,買家的錢呢難不成這樁買賣的賣家是男非女,就想要賴賬不成”
情敵相見,分外眼紅,沈璃滿腹火氣再也壓不住,對邊上杵著的牙人道,“沈家有急事需周轉用錢,顧不上漢磚,這樁買賣不成了”
牙人張口結舌,“這這這”
祁棠冷笑道,“沈大當家費盡心思把本世子請來,豈有反悔的道理。兒郎們,進門去,把沈家的錢箱子搬出來”
沈璃眼皮子一陣急跳,“晴天白日強搶商戶,就算是江寧府來的貴人也得講王法關門報官”
祁家豪奴蜂擁過去闖門,沈家親隨蜂擁過去關門,兩邊不知誰起的頭,剎那間,拳腳交加,兩群人就在河邊小院的兩扇木門前打成了一團。
一只小毛驢馱著個年輕書生溜溜達達地走過河邊,路過扭打的人群。
毛驢停步,好奇地扭頭往人群里瞧。二十七八歲的文弱書生費力地拉扯毛驢往左拐,緊張繞過扭打的人群,溫文軟糯的吳地口音小聲勸慰毛驢,“別停,別停,往前走嘛。”
牙人委委屈屈地蹲河邊等著。不敢離沈家院門太近,怕挨打;又不敢走,怕這筆難得的大生意黃了。
毛驢順著小街走過牙人面前時,書生勒停了驢,躊躇半晌,鼓起莫大勇氣開口問路。
“敢、敢問,五口鎮做布帛生意的葉小娘子家宅在何方向啊”
嗓音細若蚊蚋,連問兩遍牙人才聽清,蹲著抬手往北指,“鎮子長街往北走到盡頭,最大的那家就是葉宅。”
“多謝。”文弱書生背著行囊,摸了摸驢耳朵,好言哄勸小毛驢繼續往北行。
“行快些,莫要誤了中秋良夜。我家幺娘等我過節。”
毛驢響亮地叫了聲,小碎步干脆停在路邊,腦袋往后轉,感興趣地探頭瞧熱鬧。
文弱書生拖不動毛驢,嘆了口氣,熟練地摸出一根長木桿,細繩栓起一塊甜梨,吊在毛驢的鼻子前方。
“喏,可以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