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十郎瞄了眼天幕逐漸成型的星象,淡定往前院走。
“七星連珠是天上的事,歸神仙掌管。我們只管繼續操辦幺娘的婚事。羨春記得拿酒壺酒杯,幺娘交巹禮上要喝酒。”
星辰升起,吉時已到。
禮官熱熱鬧鬧撒了帳,喜果拋向東南西北,一柄機杼挑開紅蓋頭,同心結握在兩手,葉扶琉在明亮燈火里望向對面,魏桓隔著熱鬧人群對她微笑。
魏桓今日迎親闖三關過五將,促請新娘子出門的催妝詞念了三四首,葉家兩位大舅哥的連番灌酒喝了七八遍,敬酒不拒,酒意上頭,一雙眸子在燈下卻越發顯得濃黑沉靜,自從葉扶琉掀開紅蓋頭,連周圍人聲都忽略了,只盯著燈下俏生生的明艷新娘子看。
“妹夫別只盯著幺娘,牽起同心結,兩人走近些”喊話的是從京城趕回來的葉家長兄。葉家大嫂抿著嘴笑,輕輕推了把鬧騰撒歡的小兒女,“鳶兒,雉兒,過去給四姑姑和四姑父獻酒。”
魏桓牽起同心結,往葉扶琉立著的方向走近兩步,兩人并肩立于中堂兒臂粗的龍鳳花燭下。
一雙小娃娃捧著酒杯跑來敬酒。
男娃娃娃跑得快,先跑到葉扶琉身側,大聲贊美,“四姑姑真好看鳶兒的酒給四姑姑。”葉扶琉彎腰抱了下小侄子,把酒杯接進手里。
魏桓伸
手欲取小侄女捧的酒,叫做“雉兒”的女娃娃看著才三四歲,完全忘了她拿酒來做什么,委屈地嚷嚷,“雉兒也要四姑姑抱四姑姑把兩杯酒全喝了。”小胖手高高舉起,非把酒杯塞給葉扶琉。
全場哄堂大笑,葉扶琉忍著笑教娃娃,“你們可別欺負四姑父。四姑父會制火槍的我房里收的那支就是姑父在后山新造的,改天拿出來給你們瞧瞧。”
“哇”叫做鳶兒的男娃娃眼神都變了,忙不迭地把送出去的酒盞又取回來,踮腳塞給魏桓,兩眼亮晶晶,就差沒當場搖尾巴,“四姑父喝。”
觀禮眾人的笑鬧聲里,交巹禮成,剪發合髻,拜過高堂,新婚小夫妻牽起同心結,出堂屋,入洞房。
星辰在頭頂閃爍。
黑色絲綢般的天幕高空,百年難得一見的星象隱約成型,星光閃映,魏桓抬頭看了一眼。
七星連珠的異象
葉扶琉扯了扯同心結,沒扯動人,詫異地轉回身來,素白掌心抬起摸郎君的額頭。
“怎么不走了你今天酒喝那么多,會不會頭暈想吐”
魏桓只停步片刻,瞥一眼星象,反握住葉扶琉喝酒發熱的手掌,繼續往前走。
七星連珠異象現世,吉兇難定,但于他有何關系
今晚洞房花燭,于他是大吉之良夜。
穩穩地跨進喜房、反手關門后,心平氣和道了句,“確實喝了不少,但可以洞房。”
葉扶琉“呸誰問你這個。”
魏桓無聲地彎了彎唇,接過同心結,整齊放在墻邊的木長案上。又取下身上繁復裝飾,脫下新郎外袍。
三月天氣已然轉暖,但山間后半夜冷,素秋心細,提前點起一個炭盆,屋里春意融融。
魏桓只穿一身接近墨色的海青素單衣,勾勒出肩寬腿直的修長身形,除了進門時說了句“可以洞房”,再不多說一句,不緊不慢地做準備事。
喝醒酒湯,濃茶漱口,攤開大紅被褥,裝好湯婆子,放下描金復帳。每做好一樁,眸光抬起,無聲地看一眼葉扶琉。
葉扶琉站在木桌邊上,心浮氣躁地喝水,身后的幽邃眸光便跟去木桌邊。
她嫌屋里太熱,拿手扇風轉去窗邊開半扇透氣,身后烏黑的眸光邊跟去窗邊。
她在屋子里轉悠了趟,腳步一停,赫然發現屋里已經打理得整整齊齊。
暖腳的湯婆子灌好了。隨意亂扔的頭飾佩件歸放匣子里。臨睡前漱口濃茶桌上溫著。人站在六尺寬的大木床床頭,看起來也準備好了。
“哎杯子誰放的。”葉扶琉一眼瞧見床下一仰一覆擺好的兩只空酒杯。或許之前忙著交拜時,喜娘按規矩悄悄做下。
魏桓早看見了,不甚在意,“不過是些習以為常的寓意說辭罷了。無需理會。”
說的也是。兩只空酒杯擺上還是擺下,難道能影響他們日常相處
葉扶琉把空杯拋去腦后,往屋里四下打量,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