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珍棠伸手牽了牽窗簾,果不其然看到樓下停著一輛黑色大g。
長相俊美的男生抱著后腦,懶懶地仰靠在座椅,穿件墨綠色拼接夾克,外套袖子往上提了一些,露出那塊能把人閃瞎的限量款名牌腕表,他眼眸淡淡,目色里有種渾然天成的痞氣,正微微昂首覷著她這里的窗口。
紀珍棠看下來一瞬,鐘珩挑了下眉。
他的招呼如此簡單,有張能把人渣得死去活來的臉就夠用,技巧太多會影響魅力。
很快下課鈴響,教室里的人潮涌向出口。紀珍棠走出去時,鐘珩的車已經開到了教五的廣場。她怕人多眼雜,盡快上車,將門合上“走吧。”
人很多,鐘珩卻沒急著開,問她“上了什么課”
紀珍棠說“法語。”
“你為什么學法語。”
他側眸看著紀珍棠。
她眉頭正微微揪起,用一種埋怨的眼神望著他,臉上掛點淡淡慍氣也漂亮。
“選修啊,跟你說過幾百遍了。”
鐘珩這才想起來她當時選法語的理由,是因為她的外公是法國人。
其實她根本沒見過她早逝的外公,也沒去過法國。
他想著便笑了笑,覺得法語還挺配她的氣質。
紀珍棠打扮得總是隨性,松松用發圈將黑發攏在腦后,自然的發髻點綴她圓滾滾的漂亮頭骨。妝應該是沒化,唇色卻很艷麗。眼型像片葉,眼尾是向上挑。像狐貍,還是又俏麗又明媚的赤狐。
法國血統的加持,讓她這張本就精美的臉展現出一種摩登復古的高級感,像舊時畫報里的女郎。高眉骨,深眼窩,生氣時眉心推出兩道褶,過了一會兒平心靜氣地松開。
看到這張臉,鐘珩不自覺就心情變好“今天什么日子”
她說“你生日唄。”
“你祝我生日快樂了嗎”
“我在微信說了呀。”紀珍棠以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看鐘珩一臉期待,她說,“行吧,生日快樂。”
他笑著數落她“敷衍死了。”
紀珍棠若無其事地沉默著,實在懶得哄矯情兮兮的男人。
鐘珩學醫,碩士研究生在讀。
青大醫學院在附屬醫院,較為偏僻,所以他每次來本部都得開上他招搖的車。
車子開出學校,堵在外邊的湖邊,開一下剎一下地悠悠挪。
紀珍棠問他“今天吃飯,你家里人都來嗎”
“只來一部分。”聽她這么問,鐘珩看過來一眼,“緊張”
“那倒沒有。”
鐘珩“我家人基本好說話,除了我后媽,她很刻薄,不過你也不用怕。她罵你你就罵她。”
紀珍棠匪夷所思地笑了“罵她我還有沒有規矩了。”
“別給她臉。”鐘珩語氣淡淡,難掩不快,“外室一個。”
她沉默看著他的冷笑,在他臉上察覺出一點銳利的恨意,察覺到那滿不在乎的面色底下又潛藏著不屑。
紀珍棠挪開眼,看窗外的冷杉。
她有時感覺鐘珩的處境跟自己有一點相似。他對于家庭表現出的消極和陰暗,她都有所體會乃至認同。
紀珍棠在星洲出生,媽媽秦美蘭未婚先孕,渣爹紀桓逃之夭夭。
她跟隨母親在國外生活了幾個年頭,紀珍棠即將入學讀書那年,秦美蘭做傭工的府上出了事,她便也換了份工作,改了嫁,找了個窮光蛋男人,生活拮據難以為繼,于是只好將女兒送回國,交托給在青城經商的父親紀桓。
紀桓在青城做茶葉生意,早年發跡,已經娶妻生子,和和美美。
紀珍棠見到她素未謀面的爸爸時,才知道她已經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只能以很尷尬的私生女的身份在這個家里如履薄冰地生活著。
第一次聽說“鐘”姓、還是在很小的時候,某親眷的婚宴上,紀珍棠只是負責埋頭進食的小孩。
耳邊有人提到一樁舊事,臺上新娘是某位姑舅的姊妹,很遺憾,差一點就嫁入鐘家。
有人問是哪個鐘答鐘鳴鼎食。旁人調侃嘖嘖,權貴難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