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不想見。”鐘逾白道。
丁迦陵說“好的,我去通知門口檢票的。”
說著,二人一道往禮堂走,檢票入場的環節已經過了,零零星星一些遲到的觀眾正在匆匆跑過大廳,到側門的門口。
鐘逾白沒有票,一路暢通,他不大著急,步伐款款落在丁迦陵后面。
身側是幾位互相溜須拍馬的領導,有一個比較眼熟,有過接觸,是青大的校長。
“鐘先生怎么賞光來看學生演出”校長也看到了鐘逾白。
他微笑,手抄兜里,步子徐徐往階上邁“今天得閑,來體驗一下青春。”
校長說給他留了前排坐席,鐘逾白道謝說不必。
這種情形,用不著大張旗鼓。
原以為能在后排撈個空座,但鐘逾白掃視一圈,卻發現場內人滿為
患,
不少人沒有搶到票,
甚至坐在前排的過道看戲。
鐘逾白沒往前走,站在后排的角落。
他錯過了好戲的開場,王琦瑤當選上海小姐,借著朋友的線搭上李主任的前提。
鐘逾白看到的一幕,紀珍棠穿著旗袍,裹著酒紅色大衣,配合著40年代流行的蓬松小卷的頭套,細眉彎如月,唇色鮮艷,演一個乖巧柔弱女子,她短暫地放下骨子里的俏皮,往艷麗的殼子里裝進一個機敏而有野心的女人。
身邊的男人是她進入上流社會名利場的跳板。
本該是個呼風喚雨的大人物,因為學生氣十足的男孩子撐不起一身挺括的大衣,顯得單薄瘦削,講臺詞又少些中氣,沒讓人覺得多么出神入化,更不好體會劇中的情難自禁。
這是一場在弄堂里漫步的戲。
下一場,到舞廳。
她換一身衣服,紅色絲絨裙,在聚光燈下和男生調華爾茲。
臺詞聲像雨點,淅淅瀝瀝,微弱而分明。
李主任說“我已經派人租下一套公寓,請你去住,如有需要,請你母親去陪你也好,愿意的話,去讀個大學。”
紀珍棠猶豫著,溫吞開口“我要回去問問父母。”
李主任笑了,撫摸她的頭,“我就是你的父母。”
“”
一股愴然與辛酸席卷她的心口。
紀珍棠將臉埋進掌心,輕輕地、嗚咽起來。
旁白加的不好,突兀刺耳,也很錐心。
愛不是李主任的人生大業,連附麗都談不上。
經歷變了,他明白再怎么的不可一世,人都是握在一個巨手中,隨時可成齏粉,這只巨手就叫命運。
看到這里,鐘逾白忽然犯了煙癮,他到廊上抽了根煙,沒走太遠,確保她的聲音還在能夠聽清的范圍里。
落敗于命運的結局,李主任出事,逃亡,最終意外罹難。
給女主人公奠定下一曲長恨歌的基調。
出來的觀眾紛紛唏噓,人為什么共情戲劇里的角色,像是總能從他們的身上找到自我的紅塵寫照。
劇不長,一個小時多一點就演完了。
鐘逾白在車里等她。
今天的車有點張揚,勢必要挑一個足夠低調的好地段,才不讓她心驚肉跳。
紀珍棠被丁迦陵領過來。
她身上還穿著那件紅絲絨的舞裙,和上次同他排演那一套又不一樣。卷發的頭套被摘了,墜下隨意凌亂的長發,紀珍棠踮著腳,怕踩到滿地的玫瑰,一踏上車,就長長地“哇”了一聲。
鐘逾白看著她笑。
他正襟危坐,西服領帶一絲不茍,周身深沉的顏色,雙腿微微閑適地交疊,端著香檳。
紀珍棠在他旁邊落座,迫不及待地問“演技怎么樣”
他不留情面評價“男演員有點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