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虹上了馬車,行過一個街口,忽然斜拉處竄出一人,攔住了馬車。
竟是那之前冷眼待人的門房,氣喘吁吁,大汗淋漓,顯然是等主人回屋后抄近路趕過來的。他撐著腰,不待一口氣喘勻,慌忙從腰間取下一個荷包,雙手遞還給清硯,躬身道“小人有眼不識金鑲玉,還望爺大人有大量,不要與小人計較。”
薛虹掀開車簾,微笑道“些許銀兩,不過值個茶水錢,閣下無需介懷,以后少不得叨擾”
清硯把荷包推還回去,門房嘿嘿一笑,紅著臉收下,胸脯拍得震天響,連連保證以后薛虹再來,一定第一時間上達天聽。
洗墨撇撇嘴,不屑道“一個看大門的,偏有這么多道道,什么阿物呸”
清硯面色如常,回頭問薛虹“二爺,現在天色還早,咱們就要家去么”
薛虹本還要去拜訪梅翰林,因在王府那么一耽擱,天已過午,只得改日再去。
回到梨香院,還沒進門,就聽到房內傳來薛母的陣陣笑聲,原來是寶玉一早打聽得薛虹出門,便約了黛玉同來拜謝,薛母在花廳招待二人茶水點心,寶玉逗趣,引得薛母前仰后合。
前世薛家剛搬來時,寶、黛二人也先后來拜訪,眾人還圍在一起吃飯,熱熱鬧鬧。
現在寶釵變作了薛虹,黛玉來了,他倒是不方便進去,便讓兩個小廝自去歇息,自己站在抄手游廊下,靜聽一室熱鬧。
薛母正談起薛虹幼時趣事“虹哥兒小時候也是淘氣得很,五歲不到就爬樹翻墻,沒一刻正經;六歲迷上畫畫,家里的墻呀地呀,通通涂抹得沒法見人;七歲愛上彈琴,一天到晚叮叮當當,不叫人清凈。他父親倒是喜歡,流水似地花錢,給他買姓米的字帖,綠衣服的琴”
黛玉本是坐在一旁,手中捏了個瓜子,抿嘴微笑,此時不由得笑意一凝。寶玉已經接口道“可是米芾貼、綠綺琴”
薛母拍手笑道“就是這個名兒當時為了這個,我還和他們父親生氣,不過一塊綢子,怎么姓米呀面的人寫了字,一塊木頭,也沒見裹上綠衣服就賣上那么大價錢”
寶玉聽了姨媽的爛漫發言,噗嗤一笑,擠眉弄眼地看黛玉,想博得同感。
黛玉的笑意卻一絲不見,竟是綠綺琴傳說中司馬相如用過的名琴,價值何止千金昨日看見琴身隱有綠紋就該想到的,不該信了寶玉的話,今日真該帶來物歸原主。
她站起了身,向薛母躬身行禮道“姨媽,那綠綺琴是絕世名珍,我如何受得還望姨媽容我告退,取了琴來完璧歸趙”
薛母并不太清楚薛虹送禮始末,聽得黛玉如此說,心中猜著了三分,便搖手笑道“再值錢也是死物,白白地放在庫房地發霉,難得這件物事配得上姑娘的氣度,只管留著玩吧”
黛玉如何敢接受,又是一番推辭,薛母堅決不允,她雖不清楚緣由,卻知道薛虹做事一向有主見,既然送給林黛玉,自然不會再收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