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會蠢笨多嘴,”她嘴里的詞滾了又滾,“不識好歹。”
哪吒又道“閉嘴。”
楊嬋低順地說“好。”
兩廂沉默,很久很久以后,哪吒的聲音像是從牙縫擠出來一樣,帶著一腔毫無意義的怒意,問“我讓你閉嘴,你就閉嘴,這么聽話,你是狗嗎”
楊嬋沒有說話。
哪吒轉過身來,看著她安靜的樣子,不知所措,又主動道歉,他說“對不起。”
他很少道歉,曾經也不會道歉,每一次道歉都是用玩世不恭的語氣以玩笑話的方式脫口而出,這一次是第一次如此鄭重又慌亂的道歉。
楊嬋看著他,良久,面無表情地說
“沒關系。”
這一回,他們在對方眼里都很陌生。
整個一晚都很安靜,楊嬋收拾了碗筷,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休息了,哪吒本該回到自己的房間里,但他不曉得抽了什么風,一晚上都沒回來。
楊嬋早晨醒來時,他也不見人影,問了農舍的主人,男主人提著鋒銳的石具正要去準備秋收,聞言,一片茫然,問不出個所以然。
楊嬋心里想哪吒那么厲害的家伙,能出什么事,大半天不見人影,多半是去哪發瘋了去了。
但他為什么發瘋
誰知道
管他呢。
哪吒喜怒無常,他的事,楊嬋一點也不知道,也從來不問。
但覺得哪吒失蹤無所謂的她在吃過早飯后還是出去尋人了。
她尋得毫無章法,循著地勢平緩又寬闊的田野一路找,甚至因為懷疑哪吒是個神經病而在水田里四處翻找,但什么也找到,就找出一對對嘰里呱啦的田雞。
她和那一對對田雞大眼瞪小眼,在搜尋中漸漸走了神。
啊,說起來,她忽然回過神來,心想田雞可以吃的,要不抓幾只回去烤了吃吧
許是這個想法有殘害生靈之嫌,不多時,就降臨了天譴在她耳朵上。
尖叫聲傳來時,楊嬋沒來得捂住耳朵,回過神來,耳朵就“嗡嗡”的響。
她一手捂著耳朵,慢慢從高高的稻田里站起來,瞧見安靜的山村里莫名來了幾個外來的穿著官服,腰背刀劍的官兵。
她徑直朝那邊走去。
田里其他收割糧食的農人也一個個直起腰來觀看此處的動靜。
出事的是村子里的寡婦阿大。
平民有名無姓,若是女子取名就更隨意,那寡婦的名字便是這般的草率。
阿大喪夫,沒有再嫁,養活自己都成困難,還拖著一個幾歲大的小拖油瓶,處境更加艱難,秋收時莊稼歉收,她一個弱女子收不足糧草還得看顧一個半大孩子,心力交瘁不說,村子里別的婦人也偷偷拿她地里的稻穗。
這不,臨到交稅的時候,連稅都交不齊。
其實她交不起,一個無依無靠的寡婦,官府也不能拿她做什么,大不了關到牢里壓幾天,就是到時候傳出去一個“苛政”的名聲出去,得不償失。
但面對這樣沒辦法的家伙,收糧的小吏卻有的是辦法,他抓了阿大的孩子,威脅著不交齊稅款,就要拿她兒子的人頭去填補。
阿大沒有見識也沒有可以依靠的底氣,經不住嚇,哭天搶地。
楊嬋見狀,思考著該怎么解救官兵手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