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嬋知道楊戩怕她哭,在她嚎啕大哭之前,打斷施法,一下子蒙住了她的嘴。
四象“嗚嗚”地發不出聲音,只能啪嗒啪嗒掉眼淚。
果然,見四象哭了,楊戩再高冷也得從屋檐上下來,他從楊嬋懷里接過四象,四象還戀戀不舍楊嬋的懷抱,細嫩的小手抓著楊嬋的衣袖不肯松,楊戩把她的手扯過來,不讓她拽著楊嬋。
四象憋著嘴,哭著喊“舅舅。”
可惜她是個傻子,要是辭藻豐富點,這會兒還能在“舅舅”兩個字背后加個大壞蛋。
楊戩說“嬋兒身體不好,抱不動你,不要總讓她抱。”
四象好像聽懂了,好像又沒聽懂,總之,她雖然沒再糾纏楊嬋,卻撲到楊戩懷里傷心地哭聲震天。
楊戩面無表情地想,我快聾了。
哮天犬本來在后院里臥得好好的,被這祖宗陡然放出來的哭聲嚇得一激靈,在院子里左跑右跑,跑出來后院,跑到了楊戩的腳邊。
四象的哭聲讓它焦慮,急得它團團轉。
楊戩冷著一張臉,從乾坤袋里掏出一個撥浪鼓,“砰砰”的在四象眼前晃過,四象抱著他的脖子,一眼都不賞,還沉浸在自己忘情的悲傷中,他果斷丟了手里的撥浪鼓,哮天犬朝半空一躍,用嘴銜起丟掉的撥浪鼓,然后落到地上又將它輕輕放下。
楊戩又從袋里拿出一個年獸狀的小泥人,四象看了一眼,許是那泥娃娃做得嚇人,她一抖,縮在他懷里哭得更厲害了,楊戩面無表情地丟下泥娃娃,丟下的又被哮天犬放到地上。
如此幾番,地上的玩具都擺了一地了,楊戩還是沒有哄好四象。
楊嬋見狀,伸出手要把這個小祖宗抱回去,楊戩別過身,不肯讓她接這個人間地雷。
他不再掏玩具了,抱著四象,低下頭,不管她聽不聽得懂,就開始恐嚇“四象,人間你若不喜歡,我就帶你去陰間轉一轉,那里一無所有、一片荒蕪,但是有另一個娘娘。”
“是只修煉數千年的女鬼。”
“人間繁華,她什么都喜歡,你要是去了,她一定也會喜歡”
四象趴在他懷里,抖了抖,又哭唧唧地喊“舅舅。”
楊戩假裝不知道她害怕,一本正經地說“想去哦,那里還是挺遠的,我帶你走得走幾個月呢。”
四象不哭了。
楊嬋目瞪口呆,指著他
,結結巴巴地說“她哭,你放著她不管,她一會兒就好了,你非嚇她干什么”
楊戩有一張端方君子的皮,好像做什么混帳事都是另有隱情,即便他的回答和混賬哪吒一樣扯淡,他說太吵了,我忍不了。”
楊嬋“”
她選擇把話題扯回來,她問“阿兄,馬上要過年了,等過完年再去冀州吧。”
楊戩抱著四象,抬頭看向遠處的哪吒,“呵”了一聲,掉頭就走,
楊嬋“”
楊戩最終還是留下來過年了。
他們去年也是在華山過的年,那會兒道觀還沒修好,只能挨在破房子里吃團年飯,楊嬋身體弱,春夏的時候還能住一住破房子,到了秋冬就不行了。
那一年冬,楊嬋連著生病,高燒不斷,整個人都是迷糊的,所謂的過年其實就是在哥哥懷里,一口湯藥和著一點米粥,神智不清地熬過去。
但她神志不清竟然還記得給哪吒上香,楊戩一沒看著她,她就能溜溜達達地走到主堂,點上香火,給他點上整夜的油燈。
油燈昏黃,閃爍不定,楊嬋的影子被拖得很長。
她跪坐在蒲團上,垂下頭,低聲輕念安魂清心的咒語,哪吒死后他的魂魄和他眉間那條紅色的咒印一起不知所蹤,如果,楊嬋肯像引渡凡人那樣引渡他,說不定,就能召喚出他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