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嬋見玄素手里的藥碗都掉到了地上,碎了一地,她扶著木門,還不及喘氣,大聲喊道“祖母出事了,你快去看看”
玄素的身影當即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陣青色的神光。
楊嬋終于敢喘口氣,她滑坐在門外,感受著喉嚨里迸出的血絲,呼吸幾下,又從地上爬起來,往玄女那邊走。
玄素將無關人等全部趕了出去,那件屋子除了玄女不斷的咳嗽聲,什么也沒有。
楊嬋看著侍女們進進出出,什么忙也幫不上,只能在原地干著急。
她站在庭院里,踩在雪上,來來去去地走,不時往屋里張望,急速奔跑過后渾身泛出的熱氣已經冷卻下來了,她渾身發抖,不知是嚇得還是凍得。
天色慢慢暗下來,里頭玄素還沒出來。
玄女生命垂危,女媧宮亂成一團,也沒有人注意到楊嬋,任由她一個人在雪中孤獨立著。
她雙臉凍得通紅,卻不敢回
屋取暖,在雪里站不住了就到門口站一站,透著木門里透出來的縫,感受到不多的暖意。
到后來,她站也站不住了,便蹲下來,團成一團,挨在門口,耳朵靠著凍得起冰的門,想要聽出一點示意安全的訊息,但是什么也沒有聽見。
等待漫長而熬人,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忽然開了。
楊嬋緊緊靠著門,這一開,就徑直倒到屋里,栽倒玄素的腿上。
玄素緊皺著眉,在看到她的下一秒,又松開,她壓低聲音,問“小麻煩,你呆這里做什么”
楊嬋張望著屋子里的玄女,悄聲問“祖母怎么樣”
玄素聞言,面色一暖,彎下腰,終于像個長輩一樣,揉了揉她的頭,溫聲安慰道“沒事,你別擔心。”
楊嬋蹲了太久,又凍了這么久,腿酸的起不來,玄素小聲罵了一聲“笨蛋”,又將她扛到肩上,輕輕關上身后的門,手上幻化出一件厚厚的大氅,拍了拍楊嬋滿身的雪,然后把溫暖的大氅裹到她身上。
楊嬋打了個噴嚏,玄素嫌棄地看著她,說“這黃土可是上古是遺留下來的圣物,再造肉身是跟你開玩笑嗎你挨了打,照樣疼,受了寒,照樣病。”
楊嬋低下頭,沮喪地說“知道了。”
玄素將她拖走,楊嬋眼睛卻還落在身后的屋子上,為了往后看,身體都扭曲成一個奇怪的形狀了。
玄素見狀,也沒有多說她,任她去看,直到把她塞回溫暖的房間里。
楊嬋不看了,轉過頭來看玄素,問“祖母真的沒事了”
玄素想裝兇,但沒過兩刻又被自己的難過沖刷干凈,她苦著臉,說“騙你的。”
“姐姐這病都熬了好兩千多年了,如今,”玄素低下頭,聲音低啞道,“也算是要熬到頭了。”
楊嬋臉色一白。
玄素坐到床下,緊緊攥著拳頭,怒中帶著悲“當年一戰就不該讓她下山,更不該讓她親自動手。”
“心病難醫,如今藥引已死,”玄素捂著臉,哽咽道,“根本已經病入膏肓,無計可施了”
寂靜的屋子里回蕩著玄素絕望的聲音,楊嬋坐在一邊,默默捏住自己如今鮮活的身體,心里想,對不住,讓我先失約幾時吧。
她跪坐在玄素身邊,將這個遠遠比她大許多許多的長輩抱在懷里,玄素呆在她單薄的懷抱里,哭聲終于壓抑不住地放出。
楊嬋的懷抱更緊。
她低下頭,緊緊抱著玄素,許諾道“我不下山了。”
玄素一頓,抬頭看向她,見楊嬋那雙小小的手包住了自己的雙手,堅定地對她說
“我不下山了。”
“我會和阿素一起陪著祖母,直到終焉的到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