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十分兇險,留給他們悲傷的時間并不多。
瑤姬果斷脫下身上的外袍,作為襁褓將剛剛降生的云華包在里面,然后綁在身上,她站起來,環顧四周,發現那些攻擊上來的敵人,因為昊天之前的動作,不敢輕易上前,躊躇又忌憚地立在原地,手中的弓箭正對著昊天,蓄勢待發。
“昊天”她喊。
昊天不應,抱著宵明不肯抬頭。
瑤姬只能說“伯母已經死了。”
昊天一動不動。
“他們是沖你來的,你殺不干凈的,”瑤姬深吸一口氣,說,“你得跟我出去。”
她知道昊天求死不想理她,于是跪下來,用力掰開他抱著宵明的手,她的指節發白,幾乎要斷了,才將昊天的手慢慢拉開,她將死去的宵明輕輕放在地上,打算帶著昊天走,可就在這時,箭雨再一次襲來,瑤姬聽到刺耳的破空聲,嚇得一抖,看了過去。
身邊的昊天終于動了,他一手拿起手里的刀,一手將瑤姬摁在懷里,甩了幾下刀,叮呤哐啷的,這些箭便全落到地上去了。
瑤姬見狀趕忙從他懷里爬了起來,在箭雨稍歇的時候,將他連拖帶拽,吹了一口哨子,躲在一邊好久的馬兒,克服著本能的恐懼來到了瑤姬身邊,瑤姬拽著失神的昊天利落上馬,而后一踹馬肚,突破重圍。
昊天殺人已經殺出了他的本能,馬飛跑的一路上,所有攔住他們的人都死了,馬的嘶鳴聲和人的驚叫聲吸引了正在艱難作戰的九黎人,他們張望著,看到了馬上的昊天。
“少君”他們齊齊喊道。
昊天根本不理他們,他一身是血,只顧著殺人。
他明顯打算死在這里一了百了,瑤姬代由他召喚了殘留的部族和同盟軍,她說“他們是有備而來,不能再打了,都出去”
盡管她這樣下令了,但九黎都是一群死腦經,拼死要戰,只有一小部分九黎和他們的同盟軍跟著她往外走,瑤姬撐著瘦弱的身姿在昊天失魂時竟很快成了九黎的主心骨,涿鹿如今易入難出,何況他們早已被針對了,這里面的人除了瑤姬,通通都是未來的罪奴。
瑤姬知道涿鹿走不出去了,幾次徘徊后,選擇進入涿鹿包攬的深山之中,至少暫時遠離平坦的祭壇,在山林的遮擋下,不會輕易被發現和追捕。
她下了馬,將馬用于托運傷者,有序地吩咐這些經歷兩天一夜的戰士們隱藏和休息。
她曾是他們的公主,神農的孩子們都死在了戰場上,她是唯一活下來的,如若九黎當年沒有惹怒神靈離開龐大的姜姓部族,她也會是他們的主君。
戰后成了逃亡者的他們再一次將瑤姬當作了他們的主君,將她當做了主心骨,不再慌張著四處逃亡,他們此時藏在深山里,身后的追兵不斷,瑤姬都巧妙地躲過了他們的追擊。
但是這種貓捉老鼠的游戲總該暫停,不然,他們得不到休息,也會累死。
瑤姬知道他們已經快撐不住了,于是,
綴在最后面,一邊走一邊撒掩蓋行跡的東西,最后還在懷里拿出了掩蓋氣味的草藥。
在很多次折騰后,這一大批人終于在某處山洞里找到了棲息地。
瑤姬一得空閑,就趕忙帶著滿身草藥給他們治傷,因為要隱藏,戰場危機四伏,他們連痛呼聲都不能傳出,一切有關死亡和悲傷都進行的靜悄悄的。
實在是太過忙碌,瑤姬懷里哭鬧個不停的嬰孩兒不得不放到失神的昊天手中。
昊天怔愣地從瑤姬手上接過暖呼呼的生命,看著這個皺巴巴的小嬰兒,手一抖,竟然不知道該怎么抱了。
跟著他們的人魚龍混雜,除了九黎人還有一些曾經跟著九黎的部族,他們已經聽了這令人煩躁的哭聲一路,在瑤姬轉交嬰兒的時候,終于忍不住將怨言說出。
“我們逃了一路,怎么也逃不過敵人們的追擊,一定是因為這孩子一直在哭。”
人性復雜,就算是這些可以死戰的戰士也難有鋼鐵般的心性可以無私地保護別人的孩子。
剛剛出生又哭個不停的云華儼然是他們可以被拋下的累贅。
這句憋了很久的怨言一出,許許多多人沒有說出口的抱怨也跟著帶來了出來,山洞里除了云華的哭聲就是他們極力壓抑的抱怨聲。
瑤姬聽到他們的抱怨愣了一下,昊天雙手僵硬地抱著云華柔軟又脆弱的身體,抬起頭,殺意森森。
瑤姬不想他們逃亡的一路因為這個起糾紛,摁下了昊天的頭,當作沒有聽到這些抱怨,輕聲說“一天了,她應該是餓了。”
瑤姬從懷里拿出路上接過水的竹筒,這竹筒被她放在懷里跑了一天,早就成溫水了,正適合剛出生的嬰兒喝,昊天抱著云華,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喝水,云華喝著溫水,終于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