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愿或不愿,想或不想。
這世界的運行規則,豈是他一個人可以抗衡
而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站在臺階下,看著堂溪澗頭戴王冠,滿手鮮血,離他越來越遠,和他相向而行。
“阿梧,阿梧”
耳邊似乎總是有人在叫他,但祝卿梧抬起頭,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卻什么也看不清。
他好像被困死在了這具軀殼里,沒有力氣,無法動彈,只能一日日呆坐在這里,將剩下的日子消磨殆盡。
難得清醒的時刻,有時會看見太醫在給他扎針。
有時會看見玉珠在給他喂藥。
有時也會看見堂溪澗。
祝卿梧以為自己看見他會哭,會鬧,會憤怒,然而并沒有。
他只是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望著他,連聲音都懶得出一下。
每到這個時候一旁的玉珠都會屏住呼吸,格外緊張,畢竟這是大不敬之罪。
然而祝卿梧已經無所謂了。
堂溪澗給他喂藥喂飯他都會順從地張嘴,只是一言不發。
祝卿梧從沒想過有一天,面對堂溪澗他竟然也會無話。
堂溪澗似乎知道他的所想,也沒有強求什么,只是每日都會過來在他身旁靜坐一會兒陪陪他。
窗下裝著白梅的白玉瓶不知何時挪到了桌上。
白梅大概日日都有人換,花瓣總是沾著濕漉漉的水痕,不知是露水還是融化的雪。
祝卿梧望著桌上的白梅,突然想到堂溪澗曾為它取名為雪中春信。
“下雪天,見梅尖凝雪,視為春之信。”
堂溪澗說:“阿梧,春日要來了。”
可是春日還會來嗎
這日,又是堂溪澗來給他喂藥,祝卿梧像往日一般一口口吃完。
然后堂溪澗給他喂了一口蜜餞。
濃郁的甜味瞬間沖淡了剛才的苦,這也讓祝卿梧的神志有了片刻的清醒好轉。
他抬起頭來,看向不遠處的堂溪澗。
他向來勤勉,剛下朝給他喂了藥,便開始批閱奏折。
最近大抵是多事之秋,桌上的奏折幾乎堆積如山。
祝卿梧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扎滿了銀針,手背因為施針青一片紫一片。
祝卿梧愣了一會兒,慢慢抬起了手,將手背上的針一根根取了下來。
剛取完了一只手,便被一旁的堂溪澗發現,連忙起身走過來止住了他的動作。
“阿梧。”堂溪澗望著他,眼中滿是擔憂和喜悅,“你終于有反應了。”
祝卿梧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低頭想要繼續取另一只手上的銀針。
然而手腕卻被堂溪澗按著,根本動彈不得。
“阿梧,你清醒過來了是不是,和我說句話好不好”
“阿梧”
祝卿梧許久才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意思,于是慢慢抬起頭來。
堂溪澗似乎消瘦了許多,眼下布著淡淡的青黑,連眼底也生了不少紅血絲。
大抵是太久沒有說話,祝卿梧一時竟忘了怎么發音,許久,才慢慢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
只是聲音又低又啞,含混不堪,根本聽不清。
“阿梧,你說什么”
“陛陛下。”祝卿梧努力了許久,才終于稍微清晰地說出了這兩個字來。
“阿梧,我在。”
“我我,我想”
“你想什么”
“我想出宮,放我出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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