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卿梧隨著獄卒走進了詔獄。
剛一進來,眼前便驟然黑了下去。
里面是一條漆黑筆直的通道,沒有窗戶,只有兩側燭臺上的蠟燭是唯一的光源。
他們走在狹窄的通道中,兩側的蠟燭被他們行走時帶起的風吹得搖搖晃晃,他們倒映在墻壁上的影子也跟著影影憧憧。
還沒走幾步,祝卿梧突然聽見一道尖厲的慘叫聲從右側傳來。
祝卿梧心中一顫,向右看去,然而旁邊是一個黑漆漆的門洞,實在太暗,他什么也看不清。
“祝公公,這里。”前面帶路的獄卒說道。
祝卿梧聞言只好收回目光,跟著獄卒繼續向前走去。
越往里走光線越暗,但視野卻開闊了起來。
兩側是一間間狹窄的監牢,里面關押著各種各樣的囚犯。
他們唯一的共同點便是看起來都格外凄慘。
身上滿是傷痕,嘴里發出無意義的哭喊。
祝卿梧低下頭,幾乎不敢再看。
只能緊緊跟著獄卒的腳步不斷向前。
那日他醒來后便發現自己又回到了皇宮,而堂溪澗正坐在自己身旁。
他知道無論是放火燒宮還是私自出逃都是大罪,自己狠狠踐踏了他的尊嚴。
因此并不指望他能放過自己,只是在死之前他還是想問一問堂溪澗,是否會后悔做過的一切
于是他故意明知故問了一個問題。
他問,“玉珠呢”
玉珠在哪里他們都心知肚明,可是他還是想要堂溪澗親自回答這個問題。
然而堂溪澗并沒有如他所愿,而是幽幽地望了他許久,突然說道:“阿梧,這要你自己去問。”
“什么意思”祝卿梧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然后就見堂溪澗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說道:“送你出去的那個小太監是御膳房的,叫張澈是嗎”
“阿梧,你自己去問他吧。”
“祝公公,到了。”獄卒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思緒。
祝卿梧回過神來,然后就見他們停在了一間牢房的門口。
這間牢房比他們剛才經過的那些要稍微寬敞,里面只關了一個人。
祝卿梧定睛看去,正是小張公公。
他依舊穿著御膳房的太監服,一個人縮在墻角,聽見開門聲,瞬間抱著頭嚇得大叫起來,“奴才知錯,奴才再也不敢了,別打我”
祝卿梧見狀愣了片刻,只覺得一股熱流順著胸口直直倒涌,接著便不受控制地咳嗽了起來。
好一會兒他才平復好自己的情緒,走過去在他面前蹲下,試探著叫道:“小張公公”
剛才離得遠,地牢暗,加上他的衣服是深色,因此直到靠近祝卿梧才看清他身上密密麻麻全是鞭痕,衣服上全是已經干涸的血。
他的一只腿蜷著,另一只腿則直直地平放在地上。
祝卿梧低頭看去,才發現他的左腿已經被打斷,森森的白骨露在外面,傷口處已經發黑,還在滲著血。
祝卿梧只覺得眼前黑了一瞬,身體又開始搖搖欲墜,他連忙用舌頭咬破了舌尖,這才逼著自己清醒了過來。
“小張公公,是我”
祝卿梧跪在一旁和他說了許久的話,他才從驚恐中脫離,慢慢把頭抬了起來。
小張公公的臉上也是青一片紫一片,眼眶高高腫起,因此好半天才看清了祝卿梧的臉。
待看清來人是誰誰,小張公公瞬間激動了起來,想要向他爬過來,然而剛一動作便扯動了腿上的傷口,疼得他又倒了回去。
“你你怎么回來了”小張公公說著,眼角一行清淚滑了出來。
似乎多日以來的堅強全在今日碎去,他終于放聲哭了出來,“你怎么回來了玉珠的心思全白費了,你走啊”
他似乎還有內傷,說話的時候嘴角會流出淡粉色的血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