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嚴重。”堂溪澗笑著安撫道,“只是擦破了點皮,看起來有些嚇人罷了,不耽誤我握劍。”
祝卿梧這才放下心來,嘆了口氣,“這也太危險了,下次別做這么危險的事了。”
堂溪澗沒答,只是沖他笑了一下。
祝卿梧望著他臉上的笑容,總覺得這件事這件事并沒有那么簡單。
獵場是皇家獵場,日日都有人巡視,那白虎為何能在里面生活三年
明明三年都沒有被人發現過,為何偏偏帝王狩那日突然出現,并且目標直指光帝
心中有太多猜測,倒是祝卿梧一個也不敢問,只能全部咽了回去。
然而堂溪澗卻好似發現了什么,轉頭看向他,突然若有所指地說道:“阿梧,不是我吃人,便是人吃我。”
祝卿梧也不知怎么竟會想起這些來,或許只是突然意識到其實一切都是有跡可循。
堂溪澗能從一個被皇帝冷落十幾年的皇子到問鼎天下,怎么會是什么純良的少年
只是從前他會壓抑,會隱藏,會偽裝,而如今他已經不需要了,他有著絕對的威嚴。
祝卿梧在外面足足晃悠了一天,直到天色漸暗,才不得不向堂溪澗的寢宮走去。
行至一半,突然一道黑影急匆匆地從旁邊沖過來,大概是沒有看路,竟然直接撞到了他身上。
接著便聽“哎呀”一聲。
祝卿梧低頭看去,這才發現面前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太監。
小太監手里捧著的木盒掉在了地上,里面的東西掉了出來,攤在地上,黑漆漆的一團。
祝卿梧俯身想要幫他撿,只是剛一碰到便嚇了一跳,這東西滑溜溜的一條,摸起來格外瘆人。
“這是什么東西”祝卿梧撿起來好奇地問道。
小太監像是怕極了,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不敢說話。
他這樣的反應著實讓祝卿梧更加好奇,低頭看起身上的東西來。
只是周圍天色太暗,怎么也看不清。
“還給你。”祝卿梧說著,把東西放進了小太監捧著的木盒里。
“這看起來是肉,你是膳房的太監嗎”
小太監又搖了搖頭。
祝卿梧見他實在不想說,也不想為難,正準備離開去洗個手,卻聽那個小太監突然說道:“是舌頭。”
“舌頭”
祝卿梧正在想著是牛舌還是豬舌,就聽小太監繼續說道:“是今日戲班里那個正旦的舌頭,陛下說他不過一個戲子卻敢對您出言不遜,便割了他的舌頭去喂狗。”
祝卿梧似乎陷進了一場永無止境的夢。
夢中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反反復復地聽見許多年前堂溪澗和他說過的一句話話,“阿梧,不是我吃人,便是人吃我。”
“不是我吃人,便是人吃我。”
反反復復,一遍又一遍,似乎是想刻進他的骨髓,讓他明白些什么。
可是他到底該明白什么
明白這里和他曾經生活過的地方是如此不同君君臣臣,階級分明,所有的一切都由陰謀和利益構成。
他又想起了小豆子最后一次來見他時說過的那句,“陛下待你很好,但阿梧,我們終究是奴。”
是的,終究不過是奴仆。
這里是古代,權力集中于一人,雷霆雨怒皆是天恩,他無從反抗,只能順從恭敬。
況且比起其他人,堂溪澗對他確實很不錯。
很不錯
這個念頭剛在祝卿梧的腦海中升起一瞬,便被他狠狠摁了下去。
隨即竟覺得后背發涼,究竟從何時起他已經開始接受了這里的規則。
哪怕堂溪澗對他的好不過是上位者的恩寵,心情好時逗弄,不好時冷落,用權力將他束縛于金籠,用傷害逼迫他對外面的自由感到不適。
這從不是什么愛,愛是兩個平等的靈魂互相吸引,而他們并不平等。
他怎么會覺得這樣的感情算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