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注意事項之后,李先生對這篇微妙的帛書進行了“專業處置”他從袖子里抽出一截紅布,仔細將帛書裹好,收入口袋中,并反復叮囑林貌,不要再隨意接觸過于古老的文物。
“在天人之誓生效的范圍以內,古神的威脅總是無足輕重。可一旦脫離了這道數十年前以鮮血鑄就的屏障,個體恐怕就很難抵御來自上古的惡意了。請千萬留意。”他很委婉的解釋“如果已經被神明所注目,在徹底解決問題以前,盡力遠離神力所波及的范圍才是最安全的上策。”
怎么“徹底解決問題”考慮到組織先前展示的強橫手段,林貌很理智的保持了沉默。
“這絲帛便如此危險么”
在旁聆聽的貓貓陛下終于幽幽出聲,語氣頗為微妙。
雖然古神表示出了某種怪異的歧視,居然將顯赫而尊貴天子視為無物,反而專心盯上了籍籍無名的大手子。但作為貼身接觸帛書的第一人,陛下當然不能不為自己乃至長孫家的諸位憂慮。
李先生微微一愣,立刻意識到了這只貍花貓小心翼翼的顧慮,于是開口解釋
“也不必如此緊張。在三代的祭祀傳統中,神祇的名字是極為重大的禁忌,只會在某些至為珍貴的青銅器物上篆刻尊號。只要將這一小部分器物封存起來,就不會有什么風險”
至于如何“封存”這些珍貴的青銅器,鑒于大唐并無相關的經驗,那組織本身,自然是相當愿意施以援手的。
但陛下停了一停,憂慮的神色卻并無緩和。
“少量的青銅器”貍花貓低聲道“如果類似的青銅器總數大概有十二三件,算不算少量呢”
李先生“啊”
在他與江教授不可置信的目光里,貍花貓陛下緩緩點了點頭。
怎么說呢,長孫皇后令尊,先右驍衛將軍長孫晟大人,生平宦游江北、廣閱方物,在盤桓河南的數年之間,那挑東西的眼光才真正是準到讓人發指。一點沒有疏失的地方。
在尷尬的沉默片刻之后,李先生才終于艱難開口,語氣猶豫不定
“十幾十幾件頂級的青銅器“
這顯然超出了李先生的知識范圍,以至于他眼神游移,終于向江教授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但江教授也同樣露出了相當之不體面的懵逼表情,在呆楞足足一秒鐘之后,他才長長嘆氣
“這恐怕很難解答,學界并沒有相關的經驗。畢竟吧,國內收藏的先周文物中,能有相似價值的,大概也不過件而已。”
數十年前殷墟的發掘工程啟動,塵封的遺跡重見天日。在于大量上古殘余的搏斗中,國內對三代文物的“清洗”流程日趨完善,至今已經可以輕松應付絕大多數的詛咒、人祭、預言,基本保證了甲骨文及普通器皿的無害化。但這種由一般文物所累積的經驗,又能輕易復制于最頂級的青銅器上么以學界
那點稀缺得可憐的上古理論,能夠應付這足足一打的高級文物么
以而今這點文物儲量,整整十余件滿刻銘文的青銅器簡直可以算考古界夢想不到的天降橫財。但也正因為是天降橫財,所以才絕沒有處理的經驗就如尋常人通常不會考慮千億身家的理財思路;就憑而今這點屈指可數的資料,相關部門自然也總結不出什么“規律”來
每一件篆刻銘文的上古青銅器都可以被視為至為珍貴的國寶,歷史學界無可替代的原始資料。在沒有絕對把握下,誰又敢倒反天罡,擔負這巨大之至的歷史責任,對國寶做激進的試驗
顯然,李先生絕不能負擔這個責任。所以他微微色變,亦不覺嘶的抽了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