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么冷的天外頭也沒麻雀,那就只有汝陽侯一張嘴了。
“不過都護府的人也都沒見著影子,倒是咱們來得最早,嘖嘖,還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聽說公主在光化皇帝在位期間可是受盡萬千寵愛,這才過去多少年,就已經到了歸朝都無人問津的地步,好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
“什么無人問津,我們不是人嗎”
陸惟終于開口。
“劉侯慎言,妄議天子與公主,可是大罪。”
“嗐,我這不就跟你私下一說嘛”
劉復很掃興。
他一肚子八卦心思找不到人傾訴,好不容易逮住陸惟嘮兩句,對方卻一本正經告訴他別亂說話,這種感覺真的很難受。
“再說了,我也沒說錯啊咱們倆,我就不說了,我有自知之明,紈绔子弟一個,吃喝玩樂在行,可什么時候辦過正經事至于陸少卿你,的確前途無量,但你一個掌刑獄訟案的,搖身變成特使,跑到邊城來干禮部的活計,又是怎么回事”
“還是說”
劉復將上半身湊近,壓低聲音,神秘兮兮。
“這樁差事里頭是不是有什么講究我這榆木腦袋一時半會想不通的,還請陸少卿給我說道說道,點撥之恩,沒齒難忘,等回了京城,我請你去驚鴻舫吃花酒如何”
“侯爺覺得咱倆是被隨便打發過來的”
陸惟原是不想理他,這會兒卻忽然一笑,改變了主意。
劉復直愣愣看著他那曇花一現的笑意。
“陸少卿,你這一笑可值千金”
“我只聽說侯爺喜愛美色,原來還男女皆可”陸惟挑眉。
“美色誰不喜歡啊不不,一時嘴快,我這是不忍美人流落民間無人欣賞,這才將她們帶到府里嘛,不過她們當然不能跟你比,凡俗牡丹之色哪能與仙姿風雅相提并論”
劉復渾然忘了自己先前想問什么,自以為跟對方已經混熟,開始打聽自己之前更好奇的傳聞。
“聽說你斷案如神,日審人夜審鬼,真有此事”
“侯爺覺得是真是假”
“我覺得半真半假,因為就算真有鬼,應該也是被你的風采所迷,主動招供吧。”
劉復言語輕佻,陸惟卻不為所動,始終維持云淡風輕的姿態。
但說著說著,劉復自己先嘆了口氣。
從京城出來的這一路,枯燥乏味,路途疲憊,他也就是每天看看陸惟的臉,還能提點精神,可一路上陸惟鮮少下過馬車,不管劉復怎么撩撥,他都能安坐車內看書。
以致于劉復雖然喜歡陸惟那張臉,卻每每受不了他的端莊持重而選擇另乘馬車或騎馬。
也就是到此刻,他才有機會跟這位大理寺少卿近距離交流。
“陸少卿如此豐神俊逸之姿,合該在鮮花錦簇中與人坐而論道,怎能到這蠻荒之地來受苦不過想想公主,和親十年,殊為不易,卻怎么是我等二人過來迎接”
劉復憐香惜玉兼且顧影自憐的毛病又冒出來了。
他一邊哀嘆自己過來受苦,一邊又感嘆公主的冷遇。
再怎么說,公主也是當今天子的堂姐,光化帝嫡長女出身,撫邊和親,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現在柔然滅了,疆域納入朝廷管轄,公主請求回京養老,天子理應隆重相迎。
結果現在就派了他一個半生不熟的新任汝陽侯,一個主管刑案的大理寺少卿來接人,不說冷淡,簡直已經是無視了。
“當朝天子并非以皇子身份繼位。”
劉復自言自語分析,又像是給陸惟掰扯。
本朝以章為國姓,便以同音璋為國號。光化帝是本朝第三位皇帝,公主為帝嫡長女,身份在當時自然頂頂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