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著窗外簌簌的雪聲,想起寒夜里那些可能吃不飽穿不暖的流民,還有今日方良過來迎接時的情形,幾個畫面來回閃現,再到今夜宴上崔千的話。
這座上邽城,似乎有些古怪,但一時之間,又說不上怪在哪里。
陸惟應該也沒有答案,否則不會借著晚餐特意把自己請過去,結果賠上一頓光明炙,也沒能從公主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啟發。
若是自己能說出點線索,陸惟豈不得過來求著她開口
公主朱唇翹起,笑得有些趣味盎然,這漫漫長夜,好像也沒那么冷了。
既是這樣的條件,睡眠自然不可能深沉到哪里去。
隔天天還沒大亮,公主就起身了。
她隨便吃了點東西,帶著風至出門。
兩人行至城下,風至亮明身份,與公主順利登上城樓。
居高臨下,兩人很清楚就能看見城墻內外的情形。
城外,官府果然已經開始施粥,一多半的流民排隊拿了粥去一旁坐下,小口喝著,另外一些還在排隊等著領。
風至遙遙望了一眼,那粥不算濃稠,但也絕對不會稀得像水。
她也是苦出身,入宮時已經記事了,知道這種粥就算是很良心了。
“看來方良沒有說謊,說賑災就當真是在賑災。”
城內也有施粥點,不過被放進城的流民不多,大都是城內有親戚,或者被喊去以工代賑修補城墻的,他們領到的粥也要比城外那些流民更稠一些,甚至還有一個額外的饅頭。
饅頭也是粗糧所制,灰撲撲的,說不上是陳米還是麥麩,總之一看就知道口感絕不會好吃到哪里去。
“再過幾日,可能就連那種饅頭都拿不出來了。”
說話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公主轉身。
方良踩著石階上來,手還時不時扶一下城墻。
他看上去比昨日更憔悴了,目下青黑,嘴唇干裂,衣裳也還是昨天那身。
“方刺史。”
“公主殿下。”
方良深深施禮。
“臣昨日忙亂,接風宴時還在處理公務,不得已才假托告病,還請殿下恕罪”
公主伸手扶他“方刺史職責所在,不必多言,反是我來得唐突,干擾你的公務了。”
方良苦笑“其實哪有那么多公務可忙的,說到底就是兩字,錢糧如今大雪成災,眼看開春播種的農時也要延誤,官倉也即將告罄,臣這些天都是在想法子,盡量籌措更多的糧食,起碼讓城中百姓先度過這道難關再說。您看”
他指著城外源源不斷過來的流民。
“這些人都是秦州附近幾縣吃不上飯,又無地可種的百姓,再冷下去,這樣的人還會越來越多,上邽城容納也有限,我總不能不顧城中百姓,將他們放進來無所事事,可城中又沒有那么多工事可做。”
這位秦州刺史,生生被愁白了頭發,寢食難安,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