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惟面色不改“吃了。”
公主笑道“那我讓雨落再制些新的送過來,保管把陸郎調養得活蹦亂跳,能在我前面擋上無數回。”
瞧,又是陸郎了。
這脾氣說風就是雨的,你永遠不知道她什么時候笑吟吟的面孔底下是嘲諷,生氣,還是真正的高興。
陸惟掀掀眼皮,充作回應。
他也回屋補眠去了。
這上邽城眼看著風雨欲來,再不多睡會,就得熬得跟方良一樣皺紋橫生了。
公主一覺醒來,已是天黑。
她有些餓了,正好雨落奉來肉糜粥,配上幾道小菜,極是開胃。
“陸惟呢”公主問道。
“陸郎君于兩刻鐘前來過,見您未醒,就先往州獄去了。”
“如此心急,便也不等我一等”
雖是這樣說,公主倒也稍稍加快了動作,用完飯,披上風至拿來的大氅,漱了口,就往外走。
但到門口,她望著黑沉沉的天,卻忽然改了主意。
“不坐馬車了,騎馬過去。”
雨落不贊同“殿下,外頭冷。”
公主只用一句話就打回她的異議“柔然的冬天比這里冷多了。”
對上公主,雨落每回都是妥協,這次也不例外。
她很快讓人牽馬過來,公主翻身上馬,帶著風至和章鈐,走的卻不是尋常去州獄的近路,而是特地繞了一圈,還順便去了趟城樓附近。
“前面那鋪子的枇杷糖好吃,你去買一些來。”公主對風至如是道。
風至有些迷惑,公主剛吃過飯,肯定不會嘴饞,而且那枇杷糖先前都給了陸郎君,公主怎么會知道好吃不好吃
但她還是依命去了。
那鋪子原是要關門了,風至上前,趁著人家把最后一塊擋板插上之前,愣是伸一只手進去,與那店鋪東家說明來意。
公主騎在馬上,則隨意眺望四
周。
城樓下面不遠處的空地搭了一大片的棚子,有一部分被放進來的流民,正在那棚子下面休息。
他們下面墊著草席和薄薄的被子,身上蓋的棉被也是縫縫補補的,能擋住多少寒意尚且存疑,可總比在城外餐風露宿好,方良能放一部分人進來已是極限,再多的城里就容納不下了。
即便是這些人,他也因為官倉告罄而發愁,這些流民手里捧著的窩窩頭和粗糧粥,可能有一部分還是來自公主剛剛捐給方良的那一半糧食。
許多人頭挨著頭,腳挨著腳縮在一起,這樣就可以借彼此的體溫來取暖,人群中似乎還有一小撮人單獨離得遠一些,身上的被子也比別人多了一張,其中有個人,看不清面目,似乎察覺公主的注視,也抬起頭往這邊望過來。
看來就連流民的圈子,都分個三六九等,此人明顯是流民里的小頭目,或者仗著身強體壯拿到更多資源。
但公主沒有上前炫耀施恩,或者教訓對方的意思,她從來不是這樣的人。
公主只是掃了棚子的方向一眼,很快又望向城樓。
今日守夜巡視的兵卒,好像比平時少了將近一半。
因為天氣太冷嗎,還是增援城中其它地方了
章鈐不知道公主在看什么,看得如此入神,就也隨著她的視線望去,卻只能看見城樓上插著火把的光亮中,來回巡視的人影。
“章鈐。”他忽然聽見公主跟他說話,“你不要隨我去州獄了。”
他愣了一下“殿下”
公主“你今天剛到,一路奔波勞累,沒必要陪我進去聽那些絮絮叨叨的案子,就在城中找一處樂坊快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