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種照顧對楊園來說,無異于杯水車薪。
他是一個連喝水都用玉杯裝的人,而且非白玉不可,因為根據他自己的研究,“青玉冷冽,可以置刀劍,紅玉溫潤,可以盛金銀珠寶,唯獨白玉似月,皎潔無瑕,才能用來裝酒水。”
這些都是楊園平日里掛在嘴邊的,但現在他失魂落魄盯著手里的破碗,第九十次說出了那句話“怎么可能”
“楊園,我給你最后一刻鐘,你再這樣,最后多半只能以殺人兇手論處了。”陸惟淡淡警告。
楊園倏地抬頭“我不是兇手我有什么理由去殺人我瘋了嗎”
他在陸惟冷冷的注視下,只能強迫自己冷靜下倆,勉強回憶自己醉酒前的情形。
“鄭姬死后,魏氏被你們抓走,我心里亂得
很,又不想被關起來,就讓管家賄賂了守門的兵卒,讓我出去,我就出去喝了一趟酒,誰知道、誰知道醒來的時候,你們就說我是兇手”
我怎么可能去殺黃禹沒錯,我是看不慣他,這廝表面豪爽,實際摳門得很,還去賭錢,輸得傾家蕩產,來問我借,我自然不肯借,他錢還沒還我呢,我殺他干什么再說了,我就算殺他,能把他一家子全殺了嗎我若想整死他,多的是機會,何必出此下策,簡直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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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惟“你與誰去喝酒”
楊園“只有我一個,是我常去的小酒館,那女東家與我熟識,也可以為我作證,我從頭到尾都在酒館喝酒,跟女東家閑聊。”
陸惟心說那女東家既是你的熟人,作證也無用,但他只是繼續沉沉問道“喝完酒之后呢”
楊園“然后,然后我就醉倒了,我離開酒館,要回家,后面的事情,我不記得了”
陸惟“你趁著醉意跑去黃家,在黃禹一家在睡夢來不及反抗之際,將人殺了。”
楊園瞪大眼睛“怎么可能你是收了誰的賄賂來冤枉我的是不是杜與鶴我就知道那廝不安好心,當初不就是從他手里強買了一個別莊嗎,他果然記仇記到現在,竟還買通你了,他出多少錢,我加倍,行不行”
陸惟大概知道楊園在秦州官場為何如此惹人厭煩了。
他倚仗出身,不通俗務,也不把其他同僚放在眼里,每日除了宴飲會客就是載歌載舞,目下無塵,行事沒有章法,瞧不起除了方良之外的所有人,哪怕職務比他高。可能就連方良,他都不放在眼里。
所以楊園出事,大家面上不說,暗地里拍手稱快,恐怕沒有一個人為他喊冤。
連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都要與他恩斷義絕,
這樣一個人,用來陷入案子泥淖里,再合適不過。
陸惟看著楊園,不言不語,直到對方心里發毛。
“你看我做什么”楊園又急又惱,“你倒是說話啊,我真是冤枉的”
陸惟覺得,在此人身上,應該是問不出什么,大可不必再浪費時間了。
說不定在魏氏那邊,還會有些突破。
想及此,他直接起身,轉頭就走。
“喂陸惟陸少卿你別走,別走啊我真是冤枉的,我冤枉啊”
楊園這一聲,仿佛信號,州獄之中,四面八方,霎時陸陸續續響起呼應之聲。
“我冤枉啊”
“我也冤枉啊”
“救命啊,冤枉啊,放我出去”
一聲一聲的喊冤,從各個牢房傳出來,再層層回蕩,有些是故意起哄,有些則是被楊園的喊聲勾動,心情激蕩。
楊園聽得頭皮發麻,也不敢再喊了。
他頹然扶著欄桿緩緩蹲下,百思不得其解。
自己明明是在家里請客吃飯,怎么突然就成了殺人兇手呢
杜與鶴不對,他沒那膽子,連被自
己強買了別莊,還只會裝病。
那是黃禹黃禹已經死了♂♂,連帶全家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