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不了,我幫你多喝點便是。”公主甜甜道,擺明故意氣他。
饒是陸惟城府深沉,也禁不住想罵人。
他勢不如人,連出聲喊來陸無事都辦不到,原想閉上眼,不聞不問,但余光一瞥,公主隱在袖中的另外一只手,隱隱包著紗布。
白色的紗布一圈又一圈,從手掌往上纏繞,看不見上面還繞了多少圈。
那幾支射向他的箭,被她生生接了下來。
血肉模糊,興許還傷了筋骨。
她本也可以不擋。
但她還是擋了。
陸惟無聲嘆了口氣,想起夢中驚心動魄的險境,和從那白霧走來,幻變無常的身影。
所有想要改變過去的不甘,都在醒來的滿屋肉炙味里煙消云散。
“你還記不記得”
他的聲音實在太沙啞了,一張口連自己都快認不出來。
公主離得如此之近,也沒法聽清,只能再靠近一些。
近到本該連對方氣息都能感受到。
但公主感覺不到對方的氣息,只聞到濃濃的草藥味。
她自己也受了箭傷,基本上另外一邊肩膀和胳膊是不能動的,為了方便省力,公主索性將上半身幾乎倚靠在病榻上。
陸惟張了張嘴,還是發不出聲音。
公主這才后知后覺,起身倒了一盞水。
陸惟無法動彈,她便將水盞慢慢傾斜,喂到他嘴邊。
然后
力道角度沒掌握好,水大部分流到陸惟下巴和衣領里了。
陸惟、公主
公主自己沒忍住,先噗嗤一下笑出聲。
陸惟覺得自己的心就跟這盞水一樣,哇涼哇涼的。
公主“我一邊胳膊使不上勁,只能這樣啦”
水溢出來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水很冰,一入喉,陸惟就感覺心肝脾肺腎哪哪都不舒服。
但好歹,喉嚨舒服了一點,起碼能發出點兒氣音了。
他勉強道“你在我昏睡時,是不是說過,你愿意,上賊船了”
公主眨了眨眼“有嗎,會不會是你做夢夢見的”
這妖女
陸惟瞪住她,氣息加重。
公主還笑嘻嘻逗他“你別生氣呀,有話好好說,到底是我真說過,還是你夢見的”
這倒霉鬼害她受傷,又兵行險著,以公主的性子,現在沒把他耍得團團轉,已經是大發慈悲了。
陸惟張了張嘴,費力說出一句幾近無聲的話。
寒冬臘月的,他甚至額頭冒出點汗來。
公主還是聽不清,只好又近了些。
耳朵冷不丁一痛,公主啊的一聲往回縮
這倒霉鬼居然咬她耳朵,幼稚不幼稚
陸惟看著耳垂上那鮮紅的牙印,躺在病榻上喘息,解氣了。
“郎君”
陸無事匆匆推門進來。
他直接傻眼了,后半句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