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八字沒一撇,沒有進一步讓人核實之前,說再多都是紙上談兵,他繼續聊此事。
“這邊偏院空著,讓人收拾一下可以入住,不過肯定比不上汝陽侯府,劉侯若不棄”
“不棄不棄我當然不棄沒收拾也沒關系,我今晚就住下了”劉復驚喜交加,忙搶過話頭,生怕他反悔。“我衣裳也沒幾件,明日讓人送過來就行,你忙你的,我保證把你家當成我家,讓你每次回來都賓至如歸,啊不對,是卸下一身疲憊”
陸惟抽了抽嘴角,開始有點后悔了。
長安城外,旗亭酒肆,留不住往來多少旅人匆匆的步伐。
這里的春風縱然能吹綠柳葉,但從人的面上拂過,還是有點軟刀子割肉的感覺。
一個洗過許多遍,已經有些泛黃的杯子放在桌上,一壺溫熱的酒從壺口倒入,七八分滿便停住了。
這濁酒比不上長安城內的名家所釀,卻一次又一次
送走遠行之客,又迎來歸人。
“這位郎君,酒肆位子有限,您這么多人,您看不是小人不愿招待,實是有心無力”酒肆東家不斷告罪,點頭作揖。
他在長安城外的官道旁開了這么多年的酒肆,釀酒的手藝未必長進多少,最擅長的,卻是這察言觀色的看人工夫,這也是酒肆能在此屹立這么多年的原因。
“無妨,這些人不過來占你的位子,你將他們酒壺裝滿,再送些羊肉熱餅過去即可,他們自去馬旁歇息,錢都記我賬上。”
帶著幾百號人出城的這位客人也是通情達理,沒有絲毫要為難一個小人物的意思。
東家感激得連連拱手道謝,轉身就抓緊忙活了。
何忡這張桌子,只坐了他一個。
另外一張桌子,卻坐了二四個人,俱都是他當日從梁州帶到長安,如今又要從長安帶去西州的心腹將領。
何忡手中的酒杯還未見底,他這張桌子就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對方不請而來,面對面坐下。
旁邊的下屬待要起身警戒,卻被何忡抬手制止。
“這里空位多得是,尊駕何必偏來我這一桌”
“滿堂衣冠楚楚,卻只有一個何表意。”對方面色如常,鎮定自若,甚至還問酒肆伙計多要了個杯子,“獨酌無趣,何大將軍蛟龍入海,可喜可賀,怎能如此寥寥離京”
何忡都快氣笑了“自我重回長安,敢在我面前如此肆意的人不多,先前我也不知道,陸廷尉竟是如此膽大妄為”
伙計將酒杯送來。
陸惟待要伸手去拿酒瓶,卻被何忡中途截住,陸惟翻手如泥鰍滑了出去,依舊握住酒瓶,這時何忡卻冷不防一拍桌子,酒瓶從陸惟手中往上蹦起,陸惟去抓,何忡又去截他
轉眼間,兩人竟在這酒案上過了數十招的手上功夫。
不唯獨旁邊何忡的下屬驚訝,連何忡本人也面露訝異。
“沒想到陸廷尉芝蘭玉樹一般,竟還是個練家子,何某眼拙。”兩人罷手,何忡也沒有繼續為難陸惟的意思,甚至還親自為陸惟倒了酒。“路邊濁酒,陸廷尉怕是喝不慣。”
陸惟仰頭一飲而盡“比這更渾濁的酒我也喝過,酒不在酒,在喝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