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辱了我的身體。”鄭好娘道。
即使隱隱猜到答案,章玉碗仍是有些震驚。
“在何處這東都山莊他知道你的身份還下手你身邊沒有仆從”
“是我父親,鄭漓,親手將我送到楊禮的床上。”
鄭好娘的聲音很平靜。
為了不引起太大動靜,她甚至是壓著聲說話,只發出一些氣音。
饒是如此,章玉碗依舊能聽出她花了很大力氣去保持這種平靜。
以致于平靜之中難掩悲哀凄涼。
“我是婢女所出,兩年前成親,丈夫因為生病,時常對我拳打腳踢,婆母待我也不好,好不容易熬到他死了,我也無法自立門戶,只能回到鄭家。父親讓我留下,以后鄭家少不了我一口飯吃,當時我還很受感動,以為自己終于苦盡甘來,哪怕回來之后用度比不上鄭月,我也心滿意足,我從來就沒奢望過跟她比,只要下半輩子能清靜就行。但我沒想到,這才是噩夢的開始。”
鄭家總有貴客上門,免不了要盡力招待。
財大氣粗的鄭家自然也養了許多美人歌姬,但總會遇到一些癖好特殊的貴客,有一回一個上門的客人無意中看見鄭好娘,就出言輕佻,鄭好娘原以為父親會為她做主,孰料轉頭自己竟被下了藥送到那客人床上去,事后鄭好娘自然尋死覓活,父親鄭漓又出現了,不僅送了她一批金銀財寶,又寬慰她,這樣的事情只有一次,因為那人當時與鄭家做買賣,可以為鄭家帶來很大一筆財富,既然鄭家只要犧牲一個鄭好娘就能做成這筆買賣,那她就當為家族犧牲吧。
你從小被家里養著,錦衣玉食,家里也沒虧待過你,如今只是要你小小犧牲一下罷了,為父保證下不為例,沒有人知道此事,你依舊是鄭家的小娘子,以后為父再給你找一門體面的婚事,讓你風風光光嫁過去。
這是當時鄭漓對她說的原話。
而鄭好娘也忘不了自己的質問那鄭月呢為何不是鄭月
她與你不一樣。鄭漓如是回答。
“如何不一樣了如何不一樣”
講述過往,鄭好娘哆哆嗦嗦,問出在鄭漓面前不敢問的話。
“我也姓鄭,我也是個人。為何我就必須去被人糟踐”
“尋死的念頭一旦過去,就只剩下貪生了。我本以為那次已經結束,鄭家也是要臉的,不會再干這種事。可這次,楊禮無意中見了我,他、他就強要了我我知道鄭家依舊不會聲張的,他們不會讓這樣的丑事流傳出去,一旦事情敗露,死的只會是我。可是,憑什么是我死為什么死的不是他們”
“所以,你殺了楊禮。”章玉碗道。
“是”鄭好娘環抱自己,微微顫抖,似還沉浸在噩夢中醒不過來。“我殺了他一個,但我無法對付整個鄭家,他們開始徹查了,我動手并非天衣無縫,遲早會被發現的,我思來想去,只有您能救我賀娘子,求您求您看在我們同為女子的份上,救我一命,我知道鄭家
府庫鑰匙藏在何處,那里頭有鄭家數代珍藏,我只求活命”
“我不要府庫鑰匙。”
章玉碗一句話,讓鄭好娘如墜冰窟。
難道自己要被送回去了嗎鄭好娘想道,對自己前路有種近乎麻木的宿命感。
也對,自己與賀娘子非親非故,她憑什么要幫自己就算賀家不懼鄭家,可是幫了自己也意味著會得罪鄭家,帶來麻煩,賀娘子不肯,也是情理之中,反正自己遲早都要暴露,早死與晚死并無區別。
鄭好娘的眼角瞬間沁出淚水,無聲無息。
但下一刻,章玉碗的話令她睜大眼
“我要你幫我,一起掀翻鄭家。”
黑暗中,鄭好娘甚至看不清章玉碗的表情。
她的淚水凍結在臉上,怔怔望著對方。
“你姓鄭,卻依舊被鄭家這樣對待,那些不姓鄭的遭遇,只會比你慘百倍千倍,這個鄭家,早就該亡了。我知道你是走投無路,為了自己活下去,才會想到來我這里賭一把,但是你賭對了,只不過我想幫你做得更徹底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