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漆黑的瞳孔只是定定的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手。
或許是女人徹底絕望了,在第二天晚上,她吊死在了房間的吊燈上,畸形的影子在墻上晃啊晃,晃啊晃。
而趙宿站在門口,斷指上的傷口滴滴答答的淌了一路的血。
趙宿的房間沒有燈,白禿禿的天花板上什么也沒有。
因為他總是能看見墻上有個模糊的影子,對方就掛在那里,看著他。
鄭愿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好像要被揉碎,他說不出話,只用力的擁抱他,親吻他,安撫他。
趙宿一雙眼睛空洞又冷漠,他說“我要拿回屬于我的東西。”
“好。”他哽咽著親吻他的額頭,將他的臉埋進自己的懷里,攥住他冰冷的手,努力用自己的體溫,將其捂暖。
只是那冷冰冰的觸感好像寒冰一樣,之前戴著手套的時候,他從未覺得這雙手這么冷過。
他只覺得好看,漂亮,想著這雙手也一定如他半露在外面的手背一樣光滑細膩。
眼淚吧嗒一下滴落在這雙殘缺的手上,埋首在他懷里的趙宿動了動,那雙沒有什么情緒的眼睛看著他,看著他臉上的淚水大顆大顆的往下落。
手指輕輕顫動,他能感覺到貼合的手心帶著怎樣溫暖的熱量,感覺到滾燙的淚水從他的指尖滑向手腕。
他重新靠回鄭愿的肩頭,輕聲說“會生銹。”
滿眼淚水的鄭愿動作一頓,連忙低頭看向他的手,見那冷冰冰的機械全是他的淚水,他慌張的抹了抹眼淚,又連忙捧著他的手一點一點擦干凈。
只是怎么也擦不掉,眼淚又越掉越多,他抽抽噎噎的嗚咽出聲,哭的鼻頭全都紅透了。
趙宿靠在他身上閉了閉眼睛,又小聲的說“騙你的。”
鄭愿神色一僵,“哇”的大哭出聲,鼻涕泡都崩破了好幾個。
閉目在他懷里的趙宿將臉往深處埋了埋,唯有嘴角帶著星點微弱的笑容。
趙弩要死了。
那天過后他再也吃不進任何東西,枯瘦的看不出一點活人的氣息。
連醫生都搖了搖頭表示無力回天。
房間里的窗簾已經拉開了,明亮的陽光從外面透進來,鄭愿這才發現,原來外面有個十分漂亮的花圃。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
臨死前的趙弩睜著那雙往外突出的眼睛死死地看著趙宿,嘴里不停的呢喃“你找不到,你永遠都不可能找到”
房間里的所有人只是沉默而漠然的看著他。
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氣。
他是睜著眼睛死的,大張著嘴,他渾身的血都被抽干了,看起來更像一具干枯的死尸。
聽說睜著眼睛死的人是不甘心,還有放不下的事,不過那不重要,因為沒有人關心。
鄭愿注意到對方死的時候,眼睛是看向窗外的,那一大片漂亮的花圃此時早已干枯,只有滿地的雜草和枯黃的花瓣。
趙宿低頭擺弄著手上的手套,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鄭愿輕輕將手握上去,感覺到他顫抖了一下。
隨即,聽到他說“把窗戶打開,找到一塊墓,挖開它。”
小張渾身一震,鄭愿也猛然間想到了什么。
他連忙側頭,在已經凋零枯萎的花瓣中,一塊不太顯眼的墓碑孤獨的靜立在那里。
那是一塊無字碑,不對,有字,在最下面屬于立碑人的位置,刻著一個名字。
趙宿。
窗戶被拉開,絢麗的陽光再也沒有任何阻擋的投射進來,鄭愿被晃的瞇了瞇眼睛,明黃的光線鋪滿了冰冷的地板,那股陰冷壓抑的氣息悄然被驅散。
他看過去,風吹起了地上枯死的花瓣,露出了完整的墓碑,而墓碑正對著這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