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將徐夫人引入上房,兩人寒暄客氣了一番,都閉口不提禮部尚書被貶黜一事。
徐夫人喝了口上好的雪山龍井茶,看著上首位端莊溫和的宋令貞,厚著臉皮道
“世子夫人,過些日子,我徐家要舉家去南邊。”
她主動提及禮部尚書被貶黜一事,宋令貞也不好再裝不知,溫聲道
“去南邊路途遙遠,先預祝徐夫人事事順利,我聽聞南邊瓜果多,也極甜,倒也是個不錯的地方。”
后半句則是安慰之語了。
“地方好與不好,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知,只能是夫君去何處任官,我便跟到何處去。”徐夫人笑容疲累的說道。
“確實如此,否則徐大人一人去南邊,他一個人也艱苦。”
宋令貞附和著繼續安慰道。
徐夫人見宋令貞只回答她的問題,并不多問什么,只能自己將話題往徐非雪的身上引。
“我都這么大年紀了,其實我吃不吃苦無所謂,只是擔心哭了孩子們。”
徐夫人說著低下頭,用手帕沾了沾眼角,一副強撐著隱忍苦楚的樣子。
“當母親的都不忍心孩子吃苦,徐夫人也不必太憂心,徐大人在京中做了這么多年官,人緣好人脈也甚廣,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調回京中任職了。”
宋令貞看著在她面前抹淚的徐夫人,忙又安慰了好幾句。
“日后能不能回京,我已不敢奢望,我就怕苦了孩子們,我嫡長子已娶親,明年科舉春闈他要下場,自是要留在京中,我倒是不擔心他。”
徐夫人放下抹淚的手,就跟打開了話匣子一樣,開始和宋令貞聊家常。
且她不等宋令貞回答,一說就說一大串。
“我嫡次子才十二,還小不太懂事,跟著去南邊吃吃苦,也算是磨煉磨煉他。”
“最苦的就是我嫡女非雪了。”
宋令貞心里咯噔一下,明白徐夫人此次登門的目的,終于要擺到明面上來了。
“非雪已然十五,正是議親的年紀,她若跟著我們去了南邊,怕是一輩子就要葬送在南邊的蠻夷之地了。”
徐夫人說著說著就落下了眼淚。
她是真的心疼女兒到哭,并非是做戲給宋令貞看。
可宋令貞看著她,這話卻是不好接了。
徐夫人見宋令貞不接話,只能抹抹眼淚,繼續厚著臉皮道
“世子夫人,不是我夸我家嫡女,非雪她琴棋書畫無一不通,才情樣貌都是頂好的,以她自身的優秀條件,嫁進高門大戶是沒問題的。”
宋令貞的笑容逐漸變得不夠真切了,她緩緩道
“我明白徐夫人的意思,徐家嫡女確實不錯”
“既然世子夫人也覺著非雪不錯。”徐夫人不等宋令貞把話說完,就急著打斷她道,“不知世子夫人覺著她與蕭家兒郎是否般配”
徐夫人還是留了一點分寸的,沒敢直接說蕭南瑜的名字。
徐非雪還是尚書嫡女的時候,配鎮國公世子的嫡長子,其實都是高攀的。
眼下徐非雪的父親被貶官,徐夫人也沒敢再妄想蕭南瑜當她的乘龍快婿。
可蕭家不止蕭南瑜一個兒郎,適齡卻未娶親的還有好幾個。
就算嫡子不行,能讓徐非雪嫁個庶子也不錯,終歸是嫁進鎮國公府留在了京城。
“”宋令貞臉上的笑容,這回是徹底消失不見了。
“徐夫人,你可莫要為難我,我兒確實在議親不錯,可他的親事也不是我一人能做主的,阿瑜是嫡長,他的親事得鎮國公、鎮國公夫人、我夫君、以及阿瑜本人都點頭,才算作數。”
宋令貞這番話,就是在委婉拒絕了。
“世子夫人誤會,我沒敢肖想讓非雪嫁與蕭家大公子,蕭家兒郎都未成親,世子夫人若覺非雪不錯,讓她嫁與蕭府庶子也可的。”
徐夫人連忙搖手解釋,她沒有要讓蕭南瑜娶徐非雪的意思。
“徐夫人這就更為難我了。”宋令貞坐姿端正,就事論事道。
“我庶子今年不過十一歲,與徐家嫡女定然是不般配的,蕭家其余庶子可都不是我的庶子,若徐夫人想讓徐家女嫁蕭府庶子,怕是得去找我蕭家房、四房的夫人商議。”
徐夫人也不是不識趣的人,宋令貞這便是明明白白的拒絕,不同意徐非雪嫁入蕭府了。
本來這一趟登門,徐夫人也沒抱多大希望。
只不過為了自家嫡女,不得不腆著臉來屈膝求人一回罷了。
“罷了罷了。”徐夫人苦澀一笑道,“今日我本就是舍了這張臉,厚著臉皮登門,世子夫人愿見我一面已是好心,我就不去煩擾夫人、四夫人了。”